第三百三十八董知救场

上头坐着的京城的府尹梁智首，说起来他与步准并不相识。梁智首看了一眼下头的三人，然后猛地一拍自己手中的醒木，“柳氏，既然人已经带到，你倒是可以说说，何以击鼓。”

柳氏愤愤的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步准，那仇恶的眼色倒像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步准被瞧得也是一脸莫名，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从哪处得罪了这一老太太，显然让步准莫名的事情不止于此，接下来这老妇所说的话，让步准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患了间接失忆。

“民夫柳氏，乃是受害者的母亲！”柳氏一个跪地爆哭，然后愤愤指着步准和自己的儿媳陈氏，“民夫要状告这杀千刀的商人，夺我儿子性命！”

在柳氏的哭天抢地之中，她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陈辞。

暂且在这里给柳氏的发言做一个简单的总结：商户步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将人活封于土墙之内能够震慑妖灵，保财源广进。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步准把目光锁定在了柳氏的儿子身上，步准得知柳氏家里缺钱，所以想花重金买下木匠性命，没承想遭到柳氏等的拒绝。柳氏本以为这件事便算是翻了篇，可没有想到昨日柳氏竟得到了木匠失踪的消息，前后联系之下，她便知定然是步准已经坑害了木匠！

柳氏的一番话瞬时引起了在外头围观诸人的骚动，他们看向步准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二分嫌恶，更有甚者已经在外头骂骂咧咧了起来。

“肃静！肃静！”梁智首用力拍了拍醒木喝断了这一地的骚动，然后他看向一头雾水跪在中央的步准，“你可认罪？”

“大人，我根本就不曾见过她们！”步准莫名其妙的看着声泪俱下的柳氏，若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定然要和她好好讨价一番演戏之道。

“你竟还想着狡辩！”柳氏大怒出声，然后跪着往梁智首面前挪了几步，“青天大老爷！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这外表所蒙骗，民妇并不是口说无凭，民妇还有证据！”说着，柳氏便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张银票，同时让人传了过去，“这是当日这无良商户离开时留下的钱，只说让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没想到我这还来不及把钱退给他，他竟已经对我的儿子下了手！”

梁智首瞟了一眼手上银票，不过一眼他便瞬时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因为这银票下赫然盖得是淮安王府的印戳，他看着堂下的步准，“你到底是何人！”

步准皱眉跪在原地，就在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对梁智首回应时，从外头的百姓中陡然传来了一阵高呼，“我认得她！当日在城墙被人奉做神女时我见过她！她便是淮安王府的王妃，步准！”

此言一出，场面再次陷入了轰动。

步准在京城并不是无名之辈，当日与楚临风一同回城时她便受到了多人的仰视，更不要提后来与步灵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唱大戏，虽说自己的男装打扮与女装时有些不同，但也免不了会被一些眼尖的人看出。

梁智首怎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纠纷，结果到最后竟牵扯进了皇家，他站在上首脸色瞬时难看了下来，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使他不想得罪淮安王府的人，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也下不来台。

梁智首清咳了两声，把手中的银票丢在步准的跟前，“即使如此，王妃可能解释一下，淮安王府的银票为何又落在了这一民妇手中？”

被这么些个接二连三的变故所惊，步准都还有些没回过神，她缓缓从地上捡起银票，上头的戳却是淮安王府无疑，她的表情紧跟着沉了下来，看来设计这一场局的，竟是他淮安王府的人，这么想着，步准嘴角不由浮出一二抹冷笑，可真是好手段。

“莫非大人以为，淮安王府的银票便只存于我一人手里？”

步准的话音一落，外头的民众再次激愤出声，“荒谬！依你的意思，莫非还是我们淮安王做得不成！”在这些人的眼底，楚临风着实享有着极高的声誉，他们自然是见不得有人把脏水扣到楚临风的头上，因此一有人喊出这一句话，众人立即愤慨的一致对向了步准。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自己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竟还想着推卸责任！枉我之前还那么敬重你！”

“就是！你不配当淮安王府的女主人！”

“你不配！”

富有煽动性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从人群中爆出，步准面色越发冷凝，看来里头藏了不少对面的人，不管刚刚她说什么，总会有人会煽动百姓对她群起而攻之，步准冷冷看向了站在外面的几个人，“除了王爷和我，难道淮安王府其他诸人都是死的不成？”

步准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大抵是外面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步准人已经在衙门之上，且人证物证均在的情况，竟然还敢如此蛮横说话，但这错愕也不过一瞬，很快那些操纵百姓情绪的人便反应过了神，再一次牵起了话头。

趁着这个功夫，步准将他们的脸记得个清楚。

“肃静！”梁智首从来没见过这般竟去激怒民众的人，他看向步准，“如果王妃执意说自己不曾见过这两人，亦或是未曾行凶杀害过柳氏的儿子，那是否也能拿出二三证据？”

步准冷笑，“没有做过的事你让我拿什么证据？”说着她看向仍旧在哭天抢地的柳氏，“把你那眼泪擦一擦，在这样我可真怀疑你是往里头滴了辣椒油。”说着，步准便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个……”步准一时忘了这女人的名字，勉为其难，她接道：“这个奥斯卡影后。”

步准突如其来的举措让柳氏怔在了当场，好在柳氏及时的回过了神，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跪倒在一旁的陈氏，但可惜没能得到陈氏的目光，因此柳氏只好挺了挺自个儿的身子对步准唾骂道：“事到如今，你这黑心毒妇竟还想方设法混淆视听！”

柳氏过激的反应，让步准禁不住嗤笑出声，“我还没有开口，你怎就开始污蔑我混淆视听了呢？”说着步准倒真苦着一张脸看向了站在上头的梁智首，“不知这大弘律例上，可有诽谤罪名？大人尚需知道，这大妈现下的言辞可严重损害了我的名声。”

梁智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现今面对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审讯人，梁智首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为好。

好在步准这话不过只是玩笑一说，倒也非存心为难梁智首。她从梁智首身上收回了目光，而后几步走到了柳氏面前，“如你所说，我之前曾与你商量过此事？”

“是。”柳氏毫不犹豫的接过话头，“但我没想到，你最后竟无顾我的反对，执意取我儿子性命！”

“我在被你拒绝之后，还决意给你一张印有淮安王府印戳的银票，这是怕之后你告我状的时候，你手上没有证据？大姐，你真当我脑子被驴踢过以后还挤过门缝受了电击？”步准看着柳氏眼底闪过了一缕慌乱，随即补口，“怕你那智商听不懂我最后一句所表达的意思，暂且给你做个简单的翻译。”

说着步准环视了一圈周遭，而后立在堂中再次开口道：“假定我事先真的和这大姐说过，我想要她儿子的性命，那么试问，谁还会在被人直言拒绝以后，亲自把物证送到对方的手上，甚至在之后还做出了行凶的事情？”

步准如愿听到了周遭的唏嘘之声，冷笑道：“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某些别有用心者的自导自演吧？”话落，步准目光灼灼的盯向了柳氏，并如愿看到了柳氏脸上闪过的慌乱。

就在步准预备乘胜追击指出之前柳氏说辞中的漏洞时，不料一直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陈氏却猛然直起了身，“你血口喷人！”陈氏双眼通红看向步准，“我们不过就是些寻常百姓，哪里会有那个本事算计你们？再说这事，指不定就是你故意将此做得这般明朗，好在这个时候借此洗脱罪名！”

说着，那陈氏不管站在一边的步准，只是跪着挪动几步，对坐在上头的梁智首哭喊道：“大人，这毒妇居心叵测，眼下我们人证物证均有，可大人却迟迟不肯治罪于她，更甚至任由她在衙门之上倒打一耙，莫非大人是在顾及淮安王府的颜面？乃至于可以将我们百姓的冤屈置若罔闻？”

“对！我们要一个公道！”

“大人今日定要严惩这毒妇！”

在陈氏的三言两语间，气氛再次被带动了起来，百姓一遇到这般阶级问题便容易上头，若是一听到有人在牺牲百姓权益去包庇权贵时，更是激愤。因此这会儿他们忙不递的挥舞着手中的拳头，请求得到一个公正公平的对待，即使他们可能并不了解其中事情的原委。

步准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百姓情绪，再次被陈氏煽动了起来，不由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步准倒是没有想到，今儿个倒还真被她遇着了一个狠角色。

梁智首看着站在外头百姓脸上的义愤填膺，他们那一声声呼告堪堪像是要掀开这衙门的屋顶。陈氏刚刚那一番话显然已经给梁智首戴上了一顶高帽，若是步准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而梁智首又迟迟没有判下步准的罪名，那可真坐实了他偏向淮安王府的心。

这事儿一旦被这群百姓闹大，别说是梁智首辛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公信力会被蹉跎殆尽，就是他头上这顶乌纱，也不一定能保得下来。

想到这，梁智首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醒木重重敲了三下，待得衙门之内再无嘈杂之声后，梁智首看向步准，“本官再问，你说此事非你所为，手上可有什么证据？”

被梁智首这么一问，步准可真想脱下自个儿的鞋履往梁智首脸上砸去，她对此一无所知，哪里来的什么所谓证据。这两天她天天跟楚临风腻在床上滚床单算不算证据？莫不是要给他瞧瞧自个儿身上暧昧的青紫，然后告诉他，自己这几天光是服侍自家男人就已经累的弯不下腰，她是闲出屁来了，才去玩什么把人封进墙里的把式？

步准站在原地想着脱身之法。

可梁智首显然没有了那个耐心，他看着周遭百姓一个个屏息期待的模样，同时又没等到步准的自辩，梁智首只好抿了抿唇再次敲响醒木，“来人——将淮安王妃给我拿下。”

从梁智首的角度来说，先把步准押下去显然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若是之后查出步准是被人设计，倒是便再让人把她提出来，还她清白，若是事情真如柳氏所说一般，便私下定个罪揭过，倒是淮安王府想要保人，便把步准暗中送回，那这桩事也算是翻了篇。

诚然，对于梁智首而言这是个不错的决定，但是步准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今日她要是真被梁智首拉进了大牢，那这一污点便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她步准身上，不管日后如何洗清，总是落人话柄，且不说倒时有没有人会拿这件事做她的文章，或者是姚记的文章，就是楚临风的名声，步准也担心会收此牵连。

“粱大人，再给我——”

“梁大人。”

随着步准的话刚刚说出口，另一声高呼便从外头的人群中传了过来，步准听得这道声音顿了顿，随即反头，果然一眼便瞧见了匆匆挤到人群之前的董知，步准挑了挑眉，她这是……

梁智首替步准问出了她的疑问，“来者何人。”

“刑部侍郎董志伟之女，董知。”董知自报家门，“恳请大人给民女一点时间，民女自当以手中的人证还淮安王妃一个清白。”

董志伟与梁智首的关系尚可，再加之梁智首也不想真为这件事情得罪了淮安王府，如今有人站出来为步准佐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此，梁智首忙不递的朝拦人的几个捕快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得了梁智首的话，董知紧忙挥开了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棍棒，然后小跑到了步准的身边。她左右打量了步准一番，见她身上并没有遭致外伤，董知这才舒了一口气。

“即使有事要禀，便速速陈情。”梁智首看着下头站在一起的董知和步准二人，催促着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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