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魏苏几乎花掉了我全部的时间。
有时候我还会看到魏梓,在树荫下,枯枝后,或者是宫墙的拐角处,魏苏和我在一起时他很快就避开我们,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用一种忧悒的眼神望着我,久久地凝望着我。
和魏苏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哭,哭给魏苏看也哭给魏梓看,有时候还哭给德妃看。这个等不到我父皇到来的女人用阴沉沉的眼神看着我,但是魏苏竟然真的把我保护得很好,她没办法对我做任何事情。
于是她对魏梓加倍地严厉,我时常听到她训斥魏梓的声音。短短几天的时日,魏梓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他的青衫空荡荡地在秋风里飘摇,低头时竟然有了几分阴郁的模样。
我猜他父亲和姑姑一定更喜欢他现在这模样。
日子流水一样淌着过,就在我越来越焦虑,焦虑到忍不住去找叶漏的前一天,我接到了父皇的口谕,他要求我和我的哥哥们一起参加秋狩。
我不知道这是魏苏干涉的结果,还是我父皇终于开始把我看进眼睛里的标志,但是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一定要加入这次秋狩,用我的眼睛去看一看朝堂中手握重权的文武百官。
我将要迎来的是一场战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的消息来源从魏梓换成了魏苏,我躺在他怀里,他抚摸我后背凸起的骨节,手指轻柔,像是在拈花。
我不敢像对魏梓那样直接问他我想知道的消息,只是缠着他给我讲故事。他答应了,这些天以来我总是要他给我讲故事,从京城风物到朝堂百官,他什么都愿意讲给我听,零零碎碎的,我就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在他的声音里拼出来整个京城的模样。
这次我要他给我讲秋狩的故事。
他说了很多,说叶漏第一次参加秋狩时,所有人都散开来围猎,只有他骑着马立在原地,仰着头往天上看。京城里的纨绔嘲笑他,他也充耳不闻,后来他解开牛皮护腕,袒露出手臂上一道尚未结痂的刀伤。
刺耳的鹰唳声中他弯弓举箭,一箭射出,云间扑击的巨鹰擦着他的鼻尖砸落在地上,他的伤口同时崩裂开来,鲜血狂涌。最后他拾起那头鹰时,鹰身上的血和他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鹰血还是人血。
又说叶洛看起来优柔文弱,其实出手最狠辣,射狐狸和狍子只射眼睛,扒出来的皮子都完完整整。
最后他说到秋狩的灵囿围场,说看守围场的官员很会搞花样,每年都准备各种各样好玩的游戏,像我这样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的人过去了也不会觉得无趣。
这官员姓李,曾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现在虽然被分到了看守围场这样的苦差闲职,须得经年累月地住在灵囿的荒僻老林子里,但是曾经也是风头无二的人物,是从前那个孙姓丞相的门生,后来孙相出了事,他受党派牵累,也就慢慢地淡出了朝堂。
魏苏说着说着,我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我不能听太久故事,每次听得差不多了,我就要闭上眼睛假装睡着。我就是想要告诉魏苏,我真的只是把他讲的那些东西当做故事来听。
李。
我记住了这个姓氏。
我的呼吸渐渐放得绵长,魏苏嘴唇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他坐起来,悄无声息地从我床上离开了。
他和我不一样,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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