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需得现在走吗?”玉衡黑着脸挡在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高桥的错觉,他整个人都好像憔悴了一圈儿,在寒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你……没事吧。”高桥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一个晚上不见而已,怎么一下子又病成这样,继而又道:“不是好了吗,怎么又成了这样,巫医看过没有?”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你还是回寒泉待着吧,哪儿的气候能舒适些。”
玉衡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口似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喉咙干的发涩竟不知道说什么,要不是自己时时注意着,怕是现在快马都追不上,她倒好,没事人似的扯东扯西,却没有一点要留下的意思。“你还伤着,就不能多修养几天。”话说的有些急,竟猛的咳了起来。
高桥连忙上去搀扶,只想着赶紧把他带到屋子里,以免冷风把他最后一点精神气儿也带走了。
进了屋子,又扶着玉衡躺在床上,给他倒了水喝下,又把被子给他,还没盖上呢就叫玉衡拦下来。
玉衡靠在床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高桥坐下来,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高桥看看他苍白的脸,有些不忍拒绝,只能现在心里默默地给已经回去收拾行李的顾昀鞠个躬。
见高桥坐下来,玉衡心里倒有一丝甜意冒上来,心觉还好还好,还来得及,他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强迫高桥做什么事的,只要她愿意,即使现在拿了自己的命那也由着她,只要不离开他怎么样都行。
“桥儿啊,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成的事。”看着高桥一脸懵的状态,玉衡又道:“你出生那年,我才七岁,你就那么小小的一个,我每天跟着师傅习武,下了课就跑到师娘……。”玉衡提到高桥的母亲,不由得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看高桥,高桥也回看他,笑道:“不碍事,你说就说吧,反正我也不记得了。”
母亲这个角色在高桥的记忆里其实是完全没有的,所有关于她的事都是听别人说的,那些人跟高桥说的时候就像是提到了一个陌生人那样风轻云淡,包括自己的父亲,高桥泡过五年的药浴,那五年里是没见过母亲的,后来回到父亲身边,母亲已经不在了,她一直不理解这个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个不在法儿。
“师傅他也是为你好,你那时候还小,很多事也就瞒下来了,但师娘是疼爱你的,那个时候我想抱你,师娘呢就在底下扶着,就怕我那你摔了,还总说……总说这样抱着抱着,等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呢。”玉衡说着,不自觉的也笑了,想着要是师娘还在就好了。
“媳妇?我爹可是说要我做你的好兄弟,左膀右臂助你撑起整个固原山庄的。”高桥俏皮的挑挑眉又说道:“总之呢,我也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嘱托,这些年我虽说也没做什么大事,好歹为固原山庄屹立中原武林添砖加瓦了不是?日后你做了庄主,我就退休,少不得你给我好处,……。”
玉衡见高桥那样龙飞凤舞的神采,明明是自己好几年都没有见到过得样子,可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心里更加难受,突然握住还在滔滔不绝的高桥的手,认真说道:“再留一晚吧,帮我个忙,帮完了你想去哪儿我也不拦着。”说完就兀自躺下,背过高桥去,又摇了摇手就像高桥每次说了自己困了赶自己走的样子一样。
高桥只当是玉衡有伤的缘故,没再想着说什么,径直退出去,关了门找顾昀去了,一晚上倒也不是不行,看在玉衡受伤的面子上,大不了自己快马加鞭也能早早到。
一直到夜里,玉衡才携高桥去了寒泉,一路无话,高桥跟在玉衡身后是一万个疑惑,可看了看前面愈加萧瑟的背影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四周寒风冽冽,不知名的鸟叫声在黑暗里叫的愈发凄惨,使得过路行人不由得寒毛倒立,连高桥也不例外,冷风吹过,高桥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紧跟上玉衡。
进了寒泉,里面的布置还没有拆,只是蜡烛没有点上,几块大红帐子下贴着的神像个个面目狰狞显得异常恐怖,高桥快步走到玉衡旁边和他并排走着。
玉衡一手举着个火折子,一手护住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谧的脸上被火映得通明,突然玉衡开口问道:“桥儿啊,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事。”
又是白天那个高桥没来得及回答或者是玉衡还没问完的问题。高桥心头冒出一丝奇怪的念头,但又立马压了下去,反问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玉衡没理她,走了两步才回道:“没什么,走吧,师傅在等我们了。”
这个师傅说的当然是宋婴,除了宋婴还有另外一个人……巫医。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更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常年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上面的黑布看起来又黑又重一直垂到大腿根。
“巫医和师傅来看护我们。”还未走到两人身边,玉衡就立马解释。
看护就看护呗,有人还好了,没人在身边才怪呢。看护嘛,其实也就是个辅助,巫医就算了,这宋婴能帮上什么忙,高桥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宋婴在不远的地方打了个喷嚏。
“宋左使这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嘛。”宋婴身边的人开了口,语气幽幽冷冷,让人完全猜不出他的意思。
“巫医妙手回春,救的人远比杀的人多,可杀人的时候难道就能理所应当了吗”宋婴笑着回道,那笑容一如往常的恰到好处,却叫人生厌。
“那宋左使平日里救一人杀十人,可也觉得自己在赎罪吗。”说完,巫医率先朝着迎面来的两人走过去。
“高桥大人,久违了。”巫医略过玉衡,直接走到高桥面前,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声音。
“嗯。”高桥依言只回了这一个字,关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高桥与固原山庄最“亲近”的人,巫医绝对算一个,高桥小时候就在巫医哪儿泡过五年药桶,后来缺胳膊断腿的也没少麻烦她,只是巫医那人对谁都是一个样子,厚厚的斗笠下让人完全看不到她的一星半点,高桥有时候想,可能有一天别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高桥大人哪儿都好,就是不太活泼。”撂下这话,巫医转身开自己的药箱去了。
活泼?你也好说这话。高桥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自己再怎么不活泼,好歹几十年来也没有到狗不理的地步吧,还好意思提活泼?
“来,吃了,躺上去。”一个不留神,巫医就把一粒药丸丢到高桥嘴里,指了指一边的寒冰床,就没再理高桥。
高桥乖乖躺了上去,药都吃了,也不能不听话,要是一不小心,可就被她治死了。
意识越来越难凝聚,不一会儿,高桥就没了生息。
“巫医,这药对桥儿没什么伤害吧。”玉衡踯躅了一会儿,还是出声儿问出来。
无人应答。
果然,巫医一贯的技能又开始了,选择性失聪。
玉衡也没有被影响,跟宋婴交代了些什么,把高桥扶着坐起来,淡蓝色的流光逐渐的把两人包裹起来,光影不断转换着,闪的宋婴眼睛生疼,宋婴看了看巫医那黑色斗笠,依旧是毫无波动的厚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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