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峰

栀子隐了气息，远远站在一处山峰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山顶的三人。

百羽躲到了贪狼星君身后，墨栖寒不知与他说了什么，两人打了起来。风里有了淡淡的血腥味，贪狼星君一面打斗，一面护着百羽，被墨栖寒伤了。

栀子浅浅笑着，他是神仙，保护弱小，救人性命是刻在骨子里的，剩下的便要交给百羽了。

见了血，墨栖寒也不再执意杀她，冷哼一声，留下两人，独自走了。百羽拿出随身的手帕，轻轻系在贪狼星君受伤的手臂上，而后跪到地上，嘤嘤诉求。

“多谢星君救我，可主上今日动了怒，日后定将气撒在我身上，星君能不能开恩，让我留在星君身边做个侍从，一来可以报答星君的恩情，二来…”百羽擒着泪的眼泪怯怯地望着他，“二来，百羽也能有所依靠。”

英雄救美，携恩报答，墨栖寒与百羽设了个极好的局，可贪狼星君却不大解这风情，直接拒绝了。

“我孤身一人习惯了，多个侍从反而累赘。墨栖寒若再为难你，来找我就是了。”贪狼星君拿起戟，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栖寒早已站到了栀子身侧，同她一起看着山顶的情况。

栀子忽然笑了起来，自己现在做的事，竟像是在拉皮条。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坏了？”

“坏？”墨栖寒邪邪笑着，“他若是假意投靠，那便说明他心怀叵测，若是真心想做妖，在这留段情又有何不可？”

是啊！若他真是假意投靠，那便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自己何必手软？

天空阴沉着，大片的乌云已快压至头顶，乌秃秃的树木成群伫立，林子里没有一丝风，静得出奇。贪狼星君盘坐在一方巨石上，闭目修神。他手臂上的伤已好，只是自五日前救下那个百羽，墨栖寒便不再同他一起修炼了。想是心眼儿小，记了仇了。

林中一抹白影蹿过，贪狼星君听到响动，睁开双眼。是只猫，白毛蓝眼，看起来眼熟。

栀子独坐在沽星峰上，望着眼前的阴云。几年前，墨栖寒曾说要带她来这看云层之上的雪花，看漫山遍野的雾凇。

身后一缕清雅的木质香味袭来，栀子侧目看去，是贪狼星君来了，手上还托着七憨。七憨两条后腿长长垂下来，不满地叫着。

“上仙。”栀子微微颔首。

贪狼星君将七憨递了过去：“你的猫。”

栀子双手去接，衣袖掠过他的骨节，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似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栀子挑眼看过去，这样保守，百羽下手怕是难了。

“它疯跑惯了，认识路。”栀子将七憨放到怀里，轻抚着它，“墨栖寒没与你在一起吗？”

贪狼星君坐到了栀子不远处：“我几日前从他手里救下了一个小妖，他便不再同我一起修炼了。心眼儿未免太小了些。”

“救了谁？”

“那个叫百羽的鸟妖。”

“她啊？”栀子若有所思，“我见过她，生的柔媚可人。”

“美是美。”贪狼星君似有不悦，“只是举止不端。”

贪狼星君望着面前的天空，余光里，栀子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

“没什么。”他犹豫了一刻，还是说了，“那日她在我伤口处系了条帕子，后来去了我房里讨，举止…全然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栀子笑笑：“妖习性如此，上仙慢慢就会习惯了。”

空气安静下来，栀子眺望着阴云，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贪狼星君顺着栀子的目光看去，可那儿只有大团的乌云。

“在看云。天已阴沉了两日，可到现在也未见下雪。”

“你不是讨厌雪吗？”贪狼星君脱口而出，栀子诧异地看向他，他随即将眼神躲闪开。这慌乱的样子落进栀子眼里，她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狐疑。那晚帐亭的事她都已经不在意了，怎的他一个男人还这般不自然？

栀子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掠过脸，停到手上。他手指无意识地轻握住拳，原本搭在膝上，此刻却因栀子的目光，别扭地挪了挪，心像被人紧紧攥住，连呼吸都不大畅快。

不知是否口干，他开口有些艰难：“我来这之后，墨栖寒便托我办了一件事。他要我把掌管霜雪的青女骗了下来，他说你不喜欢雪，只要他活着，这方圆百里便不可有一片雪花。”

栀子低头笑了起来，炎山生已死，墨栖寒又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即使下雪，她也不会再怕了。只是这事她从未听墨栖寒提起过，今日听贪狼星君说起，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暖意。

栀子眉眼舒展开，平日她脸上多是戚冷，唯有墨栖寒在身边时，眼中才有光芒。此刻黯淡的光线下，她笑得柔婉温暖，贪狼星君朝她侧脸看去，可只一眼便被她发现了，他又一次躲闪开栀子的眼睛。

“你…你头上的簪子，是墨栖寒抢来的，原是天庭一位仙姑的。”

“还有这事？”栀子浅笑着，“上仙不说我还不知道。”

看着贪狼星君辩解的样子，栀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她想试试。

她从山峰上站起，缥碧色衣裙垂落下来，在冬日里显得如此单薄。

“我该回去了。”

栀子说着，悄悄在七憨身上掐了一下，七憨吃痛从她怀中挣脱逃走。峰顶陡峭，栀子叫着七憨想要抓回它，却不小心从峰顶滑了下去。

尖叫声响彻在峰峦间，贪狼星君直冲下去抱住了她。栀子的手挽在他脖颈，肌肤触碰，栀子仰头望着他，声音似毒渗入皮肉。

“神仙的心跳，都这么快吗？”

贪狼星君寻了最近的山峰落下，几乎是将她甩了出去。他手心已出了些薄汗，可栀子不仅不退开，反而用手指探到了他下颌动脉处，仿佛还想要再试他的心跳。

“轻浮！”贪狼星君拨开了她的手。而后留下栀子，径自腾身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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