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知

“小酒，那道士可还在皇宫？”乔姨出声询问，那道士总归是个不确定因素，不知道他又会在皇帝旁边说些什么，带来灾祸。

“是的，皇后病重的消息很快就要瞒不住了，容妃那边已经听到了风声，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顾卿酒蹙眉，这皇后病重一事曝光无疑是给天下带来重重一击，又保不准那容妃是否会添油加醋，胡乱造谣。

“那什么容妃，真是后宫待多了不知道天下的险恶，哪天让她尝尝苦头。”曲觞之恨恨说着，这些深宫里的女人成天不学好，净想着争男人，争后位。

“你当那玉家是吃素的？若真呢么好动，早就灭了。”顾卿酒翻了个白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那道士才是应该解决的首要问题，但是又必须等他那个名医，对了，皇帝派阿忱去前线，也是为了让他将那名医带回，据说是能治皇后的病。”顾卿酒一拍大腿，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

“名医？别是串通好的吧。”乔姨抓了把花生瓜子，放在玉碟里，递给顾卿酒。

“八成是，但是这也是现下救母后的唯一方法，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母后病重，谢忱告诉她母后的样子相当痛苦，连动手都困难，只要能有方法就必然要试试。

“拍卖行里也没有会行医的，不然也能试试。”曲觞之叹息，若他姐姐还在，肯定能治，他姐姐不仅会武，施针抓药都不在话下，帮弟兄们治伤看病基本上都是她来，姐姐，真的很好。

“皇帝不知道请了多少医生，都束手无策，而且连病症都说不出来。”顾卿酒叹息，不是没尝试过广收民医，但是都没有办法。

“那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吗？”曲觞之愤愤地磕了一下瓜子，眼神凶狠。

“走一步，看一步吧。”顾卿酒眼睑微沉，遮住眼神里的阴鸾与不甘。

是啊，她现在，太被动了。

“道士！那道士是左御史大夫举荐上来的，左御史大夫说不定是受玉家指使。”顾卿酒猛地放下茶杯，砰的一声，把那二人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查查那左御史大夫，就不信抓不住那道士的狼尾巴！”顾卿酒一下打了鸡血似的异常亢奋，眼睛贼溜溜的看向一脸目瞪口呆的一大一小。

“嗯，要辛苦二位了。”顾卿酒浅笑安然，眉眼弯弯看着那二人。

“果然，劳苦命啊。”曲觞之无奈看天，小孩模样却说着大人般成熟的话。

“等风波平息了，咱包个场，吃上一天。”顾卿酒大手一挥，放下豪言壮语。

“我要在京江上游船，看美人，吃美食！”曲觞之嚷嚷道，他早就想要租船这么干了，但奈何这丫不给机会，成天让他干这干那，逮着机会还不得好好宰她一顿！

“不成问题，就这么说定了，一有消息，立马联系我。”顾卿酒拍拍手，跳下椅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扬扬手就道别回去了。

“总觉得我们被利用了。”曲觞之看着顾卿酒潇洒离去的背影跟来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神态，仿佛两个人一般，忍不住喃喃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臭小子，抓紧时间干活了，还想不想吃美酒，看美人儿了。”乔姨一巴掌拍在曲觞之的后脑勺，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同样也挥挥手离开了。

“我还是未成年，你们这叫雇佣童工……”曲觞之欲哭无泪，看了眼自己的小小身躯，偷偷在心里反驳。

是夜

太子府内一派宁静，殊不知风雨欲来……

顾卿酒正坐在床边感叹，前一晚还在这你侬我侬，现如今却是连人都摸不到。

谢忱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这古代连个通讯设备都没有，当真是空虚寂寞冷啊。

伸手抚摸了一下外侧的枕头，仿佛上面还有着谢忱躺着的余温，但指尖触及的皆是冰凉。

这是成婚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离，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现如今又要自己一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夜晚踢被子也没有人替她盖好，手脚冰凉也没有人会用自己温热的身躯将自己捂热。

钻进被子，裹紧自己，顾卿酒才慢慢适应没有谢忱在旁的感觉，慢慢入眠……

果不其然，一如顾卿酒猜想的那般，不过几日后，皇后病重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户小家，人尽皆知，一时间，京城动荡……

太子府。

“果然，纸包不住火，还是传出来了，走，进宫。”顾卿酒眼神一凛，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往外冲。

“慢点小姐！”阿沁和小灵在后头使劲儿追，她们知道小姐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去看皇后娘娘，但奈何皇帝层层把守，严加封锁消息，小姐按兵不动，这会子怎么能不着急。

顾卿酒提着裙子自己就跳上了马车，催促马夫赶紧的，动作快。

皇宫

顾卿酒一下马车就直奔凤熙宫，宫外门庭冷落，残叶遍地，一派萧条景色，顾卿酒心下一惊，立马差人将这里打扫干净，门庭清爽了，病才能好的快，皇后出来看到这样一副景象，没病也气病了。

顾卿酒提着裙子进去，一眼便看到莞元趴在皇后床边，强忍泪水的模样，她悄悄退了出去，示意周围的人噤声，自己则在外厅等候。

林皇后惨白的嘴唇挤出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莞元也知道母后的用意，一如平常一般讲述着自己的事情，向母后吐槽自己整日学习宫中礼仪、学习史学的痛苦。

林皇后也耐心倾听着，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力气再教育莞元几句，只是微笑着听。

顾卿酒在外面坐了许久，查都喝了好几蛊了，莞元终于出来了。

一看到顾卿酒，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了上去。

“皇嫂……母后会好吗？”莞元趴在她的肩头，声音颤抖。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顾卿酒轻拍着莞元的背，小姑娘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皇嫂……”莞元像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趴在肩头，没一会，顾卿酒就感觉到了肩头有湿润的感觉，顾卿酒一惊，也没有出声，轻拍她的背部，小姑娘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哭出来了。

过了一会，莞元抹了把眼泪，说道。

“皇嫂，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皇兄的事情我没说哦。”莞元吸了吸鼻子，交代一句，转头就跑了。

顾卿酒看着小姑娘跑走的背影，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小酒？这都第几个了，真是的，我没事……”林皇后微微抬头，才看清那人是许久未见的儿媳顾卿酒。

“母后，儿臣，来晚了。”顾卿酒抓住林皇后抬起来的手，触及的地方皆是冰凉，凉得顾卿酒心中一惊。

“母后会好的，放心，母后还要抱孙子呢。”林皇后笑着打趣，这几天御医给她开了几贴药，让她不再感觉到疲累，至少不会说几个字就喘一会。

“好，母后一定会好的，小酒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都是我上街淘置的小玩意，给您也带些过来。”顾卿酒招手让阿沁将那些小玩意儿给林皇后身边的婢女。

“我从前也爱上街，最喜欢买这些小东西了，小酒有心了。”林皇后喜笑颜开，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忱儿呢，他怎么没同你一起来啊。”林皇后四下张望，都没瞧见谢忱。

“殿下他……在忙呢，近些日子格外忙，我都瞧不见他。”顾卿酒作娇羞样，抬手捂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得林皇后心里很是满足。

顾卿酒不敢告诉林皇后实话，怕加重她的病情，只好打个幌子隐瞒过去，只能看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这个忱儿，真是的，再忙也要顾家，这孩子啊像极了他父皇，总在书房里不见人影……咳咳。”林皇后停下来咳嗽，继而笑着继续说道，“但是啊，忱儿这孩子，重感情，心里总归是惦念着你呢。”

林皇后笑得一脸慈爱，对于忱儿这个儿子，他是她是极其骄傲的，这个孩子从小就不需要她担心，哪怕在他父皇那儿受了委屈挨了骂，也不说，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自己抗下来。

“是啊，殿下他也很孝敬您呢，他啊，也总是记挂着母后。”顾卿酒笑着打趣。

二个人聊了许久，顾卿酒也一直在床边陪着她，直到天色暗下来了，林皇后才想起来要让她回家。

“快回去吧，小酒，忱儿还等着呢，莫要让他担心了。”林皇后冰凉的手掌抚了抚顾卿酒的小手，示意她放心，让她早些回去。

“是，母后。殿下还等着呢。”顾卿酒回以害羞一笑，敛下的眼睑藏着的心事以及酸楚，只得强忍着自己吞咽。

告别了林皇后，顾卿酒看着夜色渐渐覆盖，没由来的酸楚从鼻尖冒出。距离谢忱离开去抗洪也有四五天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稍作休息，有没有受凉，有没有想念她。

长叹了口气，暗暗给自己加油鼓气，从前也不是没有离开过，怕什么，这么多天也熬过来了，一个人难道就不能过日子了？

就这样顾卿酒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路默念回到了太子府。

这几日事态频发，她都有些疲累了，曲觞之那边也在替她探查消息，她也没闲着，妄图找出一点那道士的问题，可那道士藏的太深，竟是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症结……

第二天晚上，皇宫，御书房内。

道士拄着拐杖，慌急慌忙从偏殿冲进来，一脸焦急地说道，

“陛下！陛下！本道算到了！那日城门下的女子，可是太子妃娘娘了？！”道士那一双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高位上那皇帝。

“没错，是朕的儿媳，有何不妥？”老皇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无不显现出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

“陛下！那是灾星转世啊！这灾星百年一现，不得不防啊陛下！”道士着急的手上的拄拐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显现出主人的着急忙慌。

“什么？！”老皇帝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书桌摇了一摇，这个月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险些散架。

“放肆！你可知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言？！”老皇帝气得头发倒竖，脖子通红，一脸愤怒地用手指着那道士。

“陛下饶命。”道士见情势不对，立马跪下求饶，以求得皇帝一时的缓冲平息怒火。

“陛下，此事关乎天下百姓，三思啊陛下！”道士沉默许久，见皇帝呼吸声逐渐平缓，又开口说道。

皇帝有一丝动摇了，最近事态频发，灾祸不断，这道士所言确实是该考虑一下。

可是，忱儿对这女娃情真意切，若他回来……

“噢？那照道长的意思，该如何做？”老皇帝精明的双眼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人，开口说道。

“本道认为，当施以火刑，尽快除之，但是陛下爱民如子，本道再寻寻有没有其他方子。”道长退一步讲，生怕这皇帝一气之下将他拖了下去。

“朕知道了。”老皇帝背着手，转过身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人，把左御史大夫给朕叫来！”老皇帝沉默一瞬，袖袍一挥，门外的万公公立马答应，跑去传信。

一炷香的功夫，那左御史大夫就急匆匆赶来了，连衣服鞋子都是在路上赶忙套上的，可见来的有多匆忙……

“臣参加陛下。”左御史大夫一进殿立马恭敬行礼，生怕一丝不小心就惹得皇帝不快。

“你近日，可是差事太少？”老皇帝没有让他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人，开口发话。

“陛下！臣冤枉！臣没有啊，臣每日矜矜业业勤勤恳恳，万不敢偷懒啊陛下！”左御史大夫抖得更厉害了，立马开口为自己辩解。

“噢？那你告诉朕，这道士，究竟何处而来，因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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