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霸王别姬下

虞姬怨天怨地怨秦无道，她怨她的大王吗？她是怨的。

她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自从随定大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放的太平。

可大王从外征战未归，她坐立不安，时时观望，盼得大王归。大王征战归来，她急急迎上，左看右看，她不知她的大王会受伤吗？她知，但她还是止不住自己想看的心。

这时她还怨她的大王吗？她是不怨的。

台上的“虞姬”明明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单是那眼神，那动作就把虞姬的想法传递的完完全全。

好似谁都懂了虞姬，谁都做了回虞姬。

这一战，他的大王不再意气风发。

刘邦都感叹此战：“好一场厮杀也！九里山杀声震刀光闪耀，只杀得血成河如山倒！”

虞姬忧心战事失利，可她更在乎的，是她的大王。她的大王合该那么自信满满，如今却满口丧气，伐汉前的“死又何惜”的慷慨不再。

“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事。”

既是说与她的大王听，也是说与她自己。

她的大王在帐中稳睡，她秉烛夜看，看大王，看帐外，看书籍，可愁情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郁结心中，不知何处排解。

出帐外闲步一回，且散愁情。

碧落月色清明，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可惜月色再好，四野俱是悲秋之声，令人可惨。

忽闻汉寨尽楚国之声，又听子弟兵皆生出离散之心。虞姬心觉事出蹊跷，急回帐中，报于大王。

“大王醒来！大王醒来！”

“看剑！”

“妾妃在此。”

“哦、妃子何事惊慌？”

虞姬与大王细细讲来帐外所闻所见，二人又细细听闻，果闻帐外四面楚歌，心中悲壮涌上心头。

“妃子呀！孤自出兵以来，大小七十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未尝败北，今被韩信用十面埋伏之计，困于垓下，粮草俱尽，又无援兵，纵能闯出重围，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台上，“项羽”慷慨激昂，言及往昔，神情倨傲。谈及今日，眼中不甘化作力量，现实又将他困在原地。

“据孤看来，今日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大王！”

“虞姬！”

两人双眼含泪，十数载的相伴，如今一旦间分离，心中牵挂何以舍得？

恰逢此时，乌骓在帐外长嘶叹息。大王唤马童牵来乌骓。与项王相伴长久的，除却虞姬，便是乌骓。项王与乌骓言之切切，虞姬在旁以袖拭泪。

“大王，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多饮几杯！”

“如此，酒来！”

“大王请！”

酒过三巡，项王唱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听闻大王饮唱，悲从中来。她悲，却不愿她的大王悲，自请为君再舞一曲。

劝君王饮酒听虞姬，解君忧闷舞婆娑。

“虞姬”自台侧而出，手持双剑，双剑合一，时而为二，刀花飞转，身形翻飞，耍得一曲好剑舞。剑挥的潇洒，泪却挂满脸颊。

项王大受所感，拉住虞姬想杀出重围。虞姬拿她的杏眼瞧着她的大王，这便是最后一眼了，她要好好记得她的大王模样，若有来世，她必还随大王左右。

“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说罢拔出项王身侧剑，自刎于君前。

“虞姬！”

一声喝下，虞姬身形倒在台上。

帷幕缓缓拉上，只余一句旁白。

“千古英雄为何事，赢得沙场尸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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