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京城中张灯结彩,人人面露喜色,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
相比于城中街市热闹沸腾的气氛,朝堂上却是满堂寂静,气氛肃杀。天子正坐于明堂之上,头戴金冠,冷目横视,不怒自威。左侧是内侍王公公,平日最是谄媚,今日也不敢多言,静静立着。殿下百官无不俯首低眉,高呼万岁。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一时间,堂中只能听见数道紧促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一个他们期盼的结果。
墙外不知何时跑进一匹快马,马上那人身披军旗,高举军报,正是驿兵。那马极快,几个呼吸间便来到宫阶上,马上人快步进殿,道:“西南大捷,镇远大将军率其部连退敌军数千里,劫粮车七百余辆,收缴兵器万余件。西南民心大震,百姓无不称圣上明德仁厚,天命所归!”
天子昂首大笑,拊掌阔步上前,命人赏了信人,才回身走上龙椅,赐宴文武百官。
平身后,有人几站不能。不知是为天下,还是为自己。
“传令下去,镇远大将军退敌有功,即日起班师回朝,朕特许其殿中佩剑。”稍许,天子又道。
“是。”王公公依言去办。
许樾从书院回家,回来的晚,母亲已经在等他吃饭。
“今日怎么不等父亲?”他漫不经心问到。
“听说西南打了胜仗,你父亲被留在宫中吃宴,估计一时回不来。”母亲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又给自己夹了个丸子。
“打了胜仗?未曾听说金罗将军得胜归来?金远道也没和我提起。”许樾疑惑。
“不是金罗将军打了胜仗,是”白氏不敢直称圣上二子,只向天上做了个揖,才又道:“在西南当地诏的,封号镇远大将军,听说本事可大着,连却敌军千余里,百姓无不叹服。”
许樾虽是读书人,在用兵打仗方面一窍不通,此时也不由得心中暗叹。
得此将军,百姓之幸,国家之幸。
用过饭,许樾去温书。作为夫子,他对这些内容早已熟烂于心,却也还是想做到最好。院里摆了案几,上头放了几枚月饼,想来是院里下人所布置。
都说家家户户人团圆,他们一家却不曾团圆过。
这么些年,他早已知晓,自己是父亲最不喜欢的孩子,连带着对母亲也冷淡了。
没有心思赏月,温过书后许樾便睡下了。
过了中秋后半月有余,有消息传入宣京,镇远大将军已至山阳郡,最多后日便可抵达京城。
消息一经传达,全城沸腾,不少百姓甚至提前在路旁占好了位置。
将军回京时,许樾正下了学,国子监外的路上围满了人,不少人手持鲜花,探首以望。
人声犹在耳边,下一顺就从街角拐进了一个人影。
正统的枣红色汗血宝马,背上人墨发高挽,束着绛绒簪缨,一拢玄衣,云纹箭袖。面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眉眼,高低错落。
打马过长街,动作行云流水,秋天的风,夹着风沙,灌进猎袍里,让衣服都随之鼓动起来。看得出身量很高,整个人意气风发,带着战场上的杀意和锐利。
这锐利几乎外溢出来,和着秋天的桂花香,压制了所有人的感官。
许樾想,宣京的秋天若有实质,此时也该被他杀尽了。
少年英才,应是如此。
想起面具下的眉眼,他又觉得没那么唬人了。眉眼温润,肤色极白,一眼望去,仿佛置身江南水乡。
许樾在原地又立了一会儿,人群中还有兴奋的声音在讨论着,看过热闹他已准备回家了。今日课讲的不好,他打算把讲义再修改一遍。
临睡前,他忽而又想起今天看的那位少年将军。
眉眼细致,整个人却凌厉地犹如刀剑所化。
矛盾的结合体,他想。
挽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