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她如何,雪落倒还真的去思考了一番,但权衡之后她的结论是蚂蚁斗不过大象,与其悄无声息地被碾死不如苟延残喘的活着,万一有奇迹呢,对此,蓝澈与她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三日之后代柔长公主的身体奇迹般恢复了,大婚如期举行。
中原的礼仪繁冗复杂,雪落曾在某本书中读到过,彼时她读的津津有味,难以释手,可如今轮到自己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她头上的凤冠很精致,用料也很实在,重的如千金压顶一般,她只顶了一会儿脖子便酸痛的要命,而她身上的嫁衣虽看着厚密,但为了板正,里面竟连件棉衣都不让穿,喜娘说,如此重要的日子,妆容与衣着自不能出一点儿意外。
那时正是初春时节,邺都的风的确比阿宛要柔和些,可寒意却不少半分,雪落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强撑了大半天,终于熬到了最后一项,她与楚泓琰一同登上承露台,祭拜过天地与先祖,便算礼成,雪落咬了咬牙,麻木地移动着已然僵冷的双脚,迈上了台阶。
承露台并不高,但对于已经冷的没什么知觉的雪落来说却像是在翻越一座山,她明白这种场合无论如何都得撑下去,可着实撑的有些困难……
两步之后,旁边伸过来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沉稳有力地托住了她的胳膊,一个低沉地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扶着我!”
是楚泓琰,这声音让雪落蓦地生出一股安心之感,她忙反手抓住那只大手,那只手有些粗糙却温暖地恰到好处,握着它就像在冰天雪地中抓着根火把那般舒服,雪落不由地再用了些力气,生怕他反悔抽走。
借着楚泓琰悠长绵延的力气雪落终于征服了那座承露台,只是高处的风吹的有些肆虐,雪落单薄的身子被吹的透了再透,冷进了骨子里,冷到了心尖上,她提着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身子颤抖,端着该有的仪态完成每一项礼制。
也不知这礼仪究竟用了多久时间,反正当雪落听到“礼成!”二字时已觉得是天荒地老,她颇有成就地缓下了那口气,却不料身子竟随着那口缓出的气颤了颤,随即也像片干枯的树叶般飘飘地倒了下去
“完了,功亏一篑!”她倒下去时哀伤地想到。
雪落这一晕便晕了好久好久,待她再次恢复知觉正是晌午,细密的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她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明媚,她从没睡的这样安稳过,屋内的炭火充足,身上的云被又轻又软,随便怎么动都觉不出冷。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房间很宽敞,布置的古朴素雅,没有任何花哨之物。雪落裹着被子坐起身,喊了声蓝澈,从外间跑进来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衣裳,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头上还梳着两个圆髻,看着很是可爱。
“王妃,您醒啦?”她笑盈盈地拜了一拜,道:“奴婢秋禾,是王爷派来服侍您的。”
“这里是靖禹王府吗?”雪落问道,若不出意外,礼成之后她该被接进来的,“蓝澈在哪?”
“回王妃,这里自然是靖禹王府,蓝澈姐姐正给您准备驱寒的药汤呢。”小姑娘倒了杯热茶递到了雪落手上,继续说道:“您不知道,大婚那日您昏倒在承露台上可把王爷急坏了,召了四五个太医来给您看诊,连休沐在家的都被请过来了呢,不过万幸,太医们说您只是身子虚,不胜风寒,并无大碍,王爷这才放心。太医们还说了您这身子不能急着喝药,得先用药汤泡上数日,驱一下体内的寒气,这不,蓝澈姐姐不放心别人,正在浴房里亲自操持呢。”
“嗯…”雪落暗叹大彦的太医们果然精明,她这寒症入骨入髓,自然不能草率用药,但汤浴之法虽治不好病却绝不会出错,
“我睡了多久?”雪落再问道。
“不多,七个多时辰。”蓝澈推门而进,清冷地回道。
“蓝澈姐姐!”秋禾热络地打了声招呼。
蓝澈应了她一声,道:“浴汤备好了,我服侍王妃起身,麻烦小秋禾去准备一下午膳吧。”
“好!”秋禾清脆地答道,蹦跳地出去了。
“蓝澈……”雪落眼见禾出了门,便急不可耐地跳下了床一把抱住了蓝澈。
“先去沐浴!”蓝澈扒开了那两只缠住自己的爪子,推着她进了浴房。
浴房不大却封的很是严实,浴桶里蒸腾出的热汽一丝儿都跑不出去,虽有些闷却极适合泡澡。雪落舒舒服服地将自己没入了浴桶中,闻了闻味道不由地感慨道,“果然还是大彦有好东西,这桶中的药材不一般呢,许多都是几十年才能得一株的药草。”
蓝澈舀了瓢热汤浇到雪落垂下来的秀发上,道:“是你那位夫君连夜找齐的这些药材,昨天半夜他敲了皇上寝宫的门,让皇上开库房给他找药材。”
“这么说,他还不算太坏。”
“不见得”蓝澈道,“也许只是怕你不小心死了,影响他全盘计划。”
“……这倒也是。”雪落叹口气,她还是想的太单纯太美好。
“还有件事你得有个准备。”
“什么事?”
“昨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从承露台上一路抱进了花车,引得众人一片哗然,今早坊间你们二人的故事便传的沸沸扬扬的,各位说书先生已经为你们编排了好几部一见钟情的绝美故事。”
“大彦的百姓果然是安居乐业,这也能成为谈论的话题。”雪落懒懒地道,“这也没什么,传几日有新的故事顶上去了便会淡了。”
“不一定,这个故事还有反转。”蓝澈道,“昨晚你们的洞房花烛,靖禹王并回府,今日清晨有人看见他从户部尚书江守同的府邸出来。”
“这听起来没什么不妥吧,”雪落道,“昨晚他即便在府中,还能真来找我洞房花烛不成吗,既然面子上的事都做完了,抓紧时间办办公事也说的过去。”
“他若去谈公事自然没什么不妥,可不妥的地方在于他本与江尚书家的一位千金有两年的婚约,可为了娶阿宛长公主他生生将这婚约给断了,所以昨晚他去江府到底是去找江小姐还是去找江大人,那便无从得知了。”
“什么?”雪落惊地差点儿从浴桶中跳出来。
“小心着凉”蓝澈又将她按了回去,道:“你激动什么,又不关你事。”
“不,不关我的事吗?”雪落有些混乱,“我怎么觉得尹代柔像个抢别人相公的第三者呢?”
“别说你不是真的尹代柔,即便你是,这也是楚泓琰与那位江家小姐的恩怨,与你苏雪落又有什么干系。”
“可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又不是你要死要活非嫁给楚泓琰,是楚泓琰威逼利诱将你留下的,说起来你才是最无辜的呢,而且如今坊间支持你的与支持那位江家小姐的各自为营,吵得不可开交,支持江小姐的那些人可不怎么待见你呢。”
“什么???”雪落惊到了,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叫“吃饱了撑的”,像是在阿宛就没人会谈论这些,因为大家都在想下顿饭的着落。
“你也不必费精力在这种事上,我告诉只为让你心里有个打算,万一有事也好应对,这一年半载的咱们怕是没办法离开了。”
雪落撇了撇嘴。
蓝澈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沮丧,现在看来楚泓琰倒没想拿你怎样,派过来的那个秋禾是他奶娘的孙女,听说她哥哥是楚泓琰的近身侍卫,这一家算是他的亲信了,并非府里随便的一个婢女,这小丫头虽然年幼,但机灵懂事,心性也不错,由此可见他也是上了心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学学怎么应付宫里那些女人。”
“什么意思?”雪落不解。
“按照大彦的规矩,今日本该是你的奉茶礼,靖禹王帮你推了,不过我觉得你逃不掉。”
焚心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