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府

那丫鬟见自家小姐目色泠然，沉默不语，只盯着她看，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又惊又惧，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登时吓得六神无主，哭得愈发狠：“小姐小姐，你……你怎么了？我是……我是你的丫鬟小妍啊！小姐你说句话啊好……不好，你别吓我呜呜呜……”

殷离见状，开口道：“好了，别哭了。我没事。”若她不开口，还不知道这孩子要哭到什么时候。

“是，小……小姐。”小妍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说着。

殷离见她安静下来，又询问：“你是孟府的丫鬟？”

小妍连忙开口：“是的，奴婢是小姐您的贴身丫鬟。”

闻言，殷离有些疑惑。大卫的四大家族什么时候有了孟家，她从没听说过，世家门阀中有什么孟姓家族。

“小姐，”小妍一看殷离对于孟家一副淡漠无谓的模样，而且就像不认识她一样，委屈的抽泣起来。“您不记得了吗？您是孟府的二小姐，奴婢小妍是您的贴身丫鬟啊。”

殷离见她又哭了起来，淡然开口：“好了。”小妍听着殷离淡淡的话语，不知为何，感到阵阵凉意，她有些害怕地停止了哭泣。

“小妍，”殷离轻声道。“我摔伤了脑袋，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休息，有些事情我可能记不太清，需要你给我讲讲。”

听说小姐摔伤了脑袋，小妍焦急的望向殷离：“是，小姐。您的脑袋没事吧？回府后，奴婢去求求老夫人，请郎中看看。”

殷离摇了摇头：“没事，不用看郎中。”想起照顾自己的老者，她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不知老者何时离开。也罢，有缘总会再见。

“小姐，咱们回府吧！”

“……走吧，边走边说。”

“是。”

荒郊，这里荒无人烟，只有一座破庙伫立在此。这破庙里，供奉的是伏虎罗汉。待殷离主仆二人离开许久，这残破的罗汉神像上，蛛网般的裂痕悄然扩散开来，“咔嚓咔嚓！”传来细微的声响。“轰——”神像轰然倒塌，这整座破庙由内自外，顷刻间，化为废墟。

……

在小妍的叙述下，殷离得知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孟府的二小姐孟寒枝。据小妍所说，如今的四大家族，乃是吕家、苏家、施家、孟家。

自十五年前殷家满门抄斩之后，寒门士族里的孟家便跻身成为大卫四大家族之一，吕家自然取代殷家成了四大家族之首。而孟家家主孟祈与施家嫡系二小姐施薇成亲，生下孟府嫡长子孟常卿、嫡长女孟柔芝，二夫人生下三小姐孟茹之，三姨娘生下二小姐孟寒枝。

不过，主母是四大家族施家的嫡女，二夫人是一品官员的女儿，而三姨娘，原是丫鬟，身份低微，被施薇安置在荒废多年的琅古院，无人问津。生母常氏常年卧病在床，孟祈也不管不顾，以致下人们也瞧不起她们母女。孟寒枝也因此被孟家小姐少爷排挤，母女俩饱受欺凌。

而孟寒枝生性软弱，她这个二小姐，就是个空头衔，下人们根本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小妍是三姨娘捡来养大的孩子，和孟寒枝情同姐妹，也是孟寒枝的贴身婢女，琅古院唯一的下人。

有时候下人们会忘记给琅古院送膳食，故意扣下母女俩的月俸、衣服、首饰、棉被等日常所需。姨娘卧病在床，孟寒枝软弱，也不会去争辩理论。小妍只能在府上拼命干活，把管事给她的银钱还有下人的补贴，用来照顾孟寒枝母女。

真没想到，当年的玉面书生孟祈，如今竟成了她殷离的“爹”。势单力薄的孟祈，竟成为了四大家族之一。如果没有商栾和吕家的帮助，他孟祈一个寒门子弟如何能跻身于四大家族之中？这孟寒枝既是孟府的小姐，又会是被何人所害，将她弃尸乱葬岗？

殷离为孟寒枝感到悲哀，一昧的委曲求全，最终换来的却是残酷的杀戮。从此以后，她殷离会代替孟寒枝活下来，她会将自己，连同孟寒枝的仇一并报了。殷离眼神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进入孟府，殷离很明显的感觉到所有下人对她的不屑和鄙夷。孟府内，勾檐虹廊，雕梁画栋；假山、小湖、亭子相互映衬，湖里的残荷更添风雅；花园里，即使是冬天，也依然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景色固然美丽，但她无心观赏。殷离，不，应该是孟寒枝。孟寒枝穿过湖上檐廊，走到湖边时，一位美人迎面向她走来。

那美人乌黑柔亮的秀发梳成精致的发髻，眉目如画，檀口直鼻，五官精致小巧而富有神韵，尤其一双翦水秋瞳含情脉脉，令人心醉神迷。她一笑顿令天地失色，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人身着宝蓝色袄裙，银白色流苏缀于腰间，更衬托得美人身材纤细，柳腰盈盈一握若无骨，尽生万种风情。轻移莲步，舞态生风。

孟寒枝看得有些呆，美人她见过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妙人。这孟柔芝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生得如此美貌，着实令人惊叹。仅是一瞥，就叫人移不开眼。那张脸倾国倾城，就是女人看了也惊叹不已；那温柔似水的神态，足以激起万千男人对她的保护欲，美而不俗，艳而不妖。好一个谪仙一般的美人。

小妍说，孟府大小姐倾国倾城，是大卫第一美人，且极受孟祈宠爱。孟寒枝远远打量着美人，那一身绫罗绸缎，以及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足以证明她就是孟柔芝。那温柔似水的模样，的确与她的名字相符。但孟寒枝对她没什么好感。那孟柔芝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鄙夷，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会把区区庶女放在眼里，何况孟寒枝不受宠。

孟柔芝向她走来，她轻挑眉头，淡淡的看着孟柔芝。“二妹，你回来了。”孟柔芝一脸关切地走过来，拉住孟寒枝的双手，柔声询问。“你失踪的这些天，大家都很担心你啊，现在看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孟柔芝见孟寒枝一脸淡漠，眼底滑过一丝惊疑和狠厉，很快便被浓浓关切取代。

一切都被孟寒枝尽收眼底，她轻勾唇角，一双幽深如枯井寒潭的眼眸直直望着孟柔芝，轻轻启唇：“谢谢大姐的关心，我没事。”

孟柔芝大惊，她感到头皮发麻。她第一次发现，孟寒枝的眼神如此森冷，竟不似活人一般，丝毫没有温度 。这一眼，仿佛将她看穿，她竟感到不寒而栗。孟寒枝身上散发出阵阵戾气，令孟柔芝心悸，她感到没来由的害怕。这是怎么了？她孟柔芝第一次在这个懦弱无能的妹妹身上体会到可怕。她心里愈发觉得，孟寒枝变了，而且十分可怕。

“孟寒枝，你竟然回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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