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离心

“哎哎你听说了吗？那凌云寺昨天夜里死了好多人！”

“嗨呀，现在整个京都都传得沸沸扬扬啦！”

“听说是东街一个世家的小姐和姨娘呢！”

“真是吓人啊！你说不过两个女子，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

……

不过片刻，寺里出了凶案的事所有香客便都知晓，众人皆胆战心惊。

试想官宦世家都能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在佛门净地。

岳椋将军派去的属下带了京兆尹顾序言大人前来，顾序言立马带兵封锁了现场，清点尸体，让仵作验尸。

待顾序言遣散围观人群之后，孟祈步履匆匆赶来，一见眼前场景登时浑身颤抖起来。

岳椋过去安慰几句，便沉声道:“孟大人可知晓这箭矢是出自谁家？”

说着将手中羽箭递给了孟祈。

孟祈抖着手接过，只见剪头刻着形意字的“施”，瞳孔骤缩，牙关紧咬发出咯咯声。

岳椋只静静等着孟祈开口，那旁顾序言疾步上前见礼:“孟大人，下官已清点完毕。尸体四十具，其中孟府家兵十具，府中二小姐身受重伤已有医官医治。”

顾序言顿了顿，又道:“只余贵府二小姐并两个丫鬟一个医女活着，暂未发现其他女子。”

那就是说常氏不在这里。

孟祈垂眸思索，常氏恐怕早已经……

思及于此，孟祈眼底掠过一丝狠戾，紧紧将剪头握在手心，当即向岳椋顾序言两人作揖。

“多谢二位大人告知孟某，小女在下就先带回去了，请两位大人秉公处理便是。”

话音未落，便急急奔了出去。

留顾序言和岳椋两人四目相对。

顾序言叹了口气:“这位孟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可怜，前年失踪几日才找回，如今又差点丢了性命。”

若孟祈是个心善的，也不会如何对她，若是心狠点，为了名声，那这二小姐恐怕只能“暴毙”于庄子别院了。

岳椋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真是可怜。”

可怜的孟府二小姐便被带回了琅古院，老夫人急得连药都来不及喝，匆匆赶去琅古院看孟寒枝，这一见，把老夫人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这跟上次去皇家狩猎场有什么区别？

孟寒枝浑身上下都是伤，听大夫说还中了毒。

这一番境遇，更是引得老夫人尤为怜惜这个悲惨聪慧的孙女。

再过几月就是孟寒枝的及笄礼了，可她却遭此灾祸。

孟祈也不忍老母伤心，劝着老夫人让茯苓苓桂扶着她回了惠兰居。

听着大夫开完了方，孟祈快步去往流潋阁，完全不顾孟常卿和孟柔芝兄妹在场，直接狠狠打了施氏一巴掌。

“你这个恶妇！我原以为你不过强势些，哪想到你居然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做起来了！我怎么会娶你这样的毒妇！”

孟祈气得破口大骂，将桌上的膳食全部掀翻。

一众下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孟常卿连忙道:“父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母亲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孟柔芝也可怜兮兮道:“父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母亲说吗？”

施氏捂着红肿的脸，凄凄惨惨地看着孟祈:“……老爷何出此言？”

孟祈眸色冷冷，施氏被他这么一看，心下一惊，转而又镇静道:“你我夫妻数十载，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闻言，孟祈不反笑，眼眸满是冰冷寒意:“我确实不了解你，我孟祈何德何能了解你施家大小姐？”

这话可是极度生分了，施氏胆战心惊:“老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虽面上不显，可施氏和孟柔芝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她们谋划的事。

难道杀孟寒枝的事被孟祈知道了？

不，不可能，这件事做得极其隐蔽，不可能留下破绽！

孟祈似是看破施氏内心所想，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箭头甩到施氏身上:“自己看看吧！昨夜凌云寺的事情，不出半日，必要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

“看看你们的好母亲，我的好妻子，孟府的好主母！”

“若非我提前派了家兵，你怕是要将所有人一并杀了！”

孟常卿瞪大双眼，急急道:“父亲！这不可能！绝不是母亲！”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们颤颤巍巍的埋着头，这样的府中阴私知道了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施氏拿起箭头细细端详，立时骇得浑身一震。

怎么可能？！她明明交代了不要用施府的箭头！

而看着母亲和妹妹的表情，孟常卿已经能猜到些什么了。

难怪最近她们对谁都是笑语嫣然，难怪……

见施氏心虚的表情，孟祈怒极，抬起一脚就要踹施氏，孟常卿连忙抱住孟祈的脚:“父亲！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孟祈皱眉道:“误会？证据确凿有什么误会！你二妹妹现在就躺在琅古院不省人事，你跟我说是误会？！”

孟柔芝抱着施氏颤抖道:“她不过是个庶女！父亲难道要为了她打杀母亲嘛？”

看着眼前护着施氏的一双儿女，孟祈此刻只觉火气蹭蹭往脑袋直冒。

孟祈黑着脸，低吼:“……让开！”

孟常卿嗫嚅:“父……父亲！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绝不可能是母亲！”

即使真的是母亲干的那他们也绝不能承认！

孟常卿已经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现在思索着如何为母亲开脱了。

孟祈怒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母亲做了什么？她杀了常氏，还想杀你二妹妹，孟府派去保护她们的十个府兵全死了！”

“你们还要护着她？！”

孟柔芝咬着嘴唇，轻声道:“她们不过是奴婢，死了便死了。”

“啪！”

直到脸上火辣剧痛袭来，孟柔芝才惊觉自己刚才被父亲打了。

孟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珠如宝呵护娇养长大的女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颤抖着手指着孟柔芝:“……你这个逆女！”

孟常卿抱住呜咽哭泣的孟柔芝，看着孟祈道:“父亲！二妹妹再聪明也不过一个庶女，难道您要宠庶灭嫡吗？”

孟祈瞳孔骤缩，颤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已经能够想见，明日朝中政敌会如何参他一本。

孟府，会如何沦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他孟祈，将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会娶这样一个恶毒善妒的妻子，而他引以为豪的儿女，此刻都护着他们那杀人放火的母亲。

他孟祈的儿女，竟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眼见孟祈眼里的怒焰渐渐消却，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疏离，孟常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开口，只来得及叫了句父亲便被孟祈打断。

“你们好自为之。”

只留下冷漠无情的话语，孟祈便转身出门。

孟柔芝看着父亲的身影，哭喊:“父亲！难道常姨娘和孟寒枝没有我们重要嘛！”

孟祈的身影顿住，回头斜睨了孟柔芝一眼，大步离去。

……

不过半日功凌云寺凶案就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徐岚带着元珩到孟府时，孟府的管家正带着下人驱赶周围围观的百姓。

见徐岚两人，孟达管家便知晓他们是来看二小姐，如今府中乱成一锅粥，能有神医来尽快治好孟寒枝，老爷便能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带着两人去往琅古院，徐岚一见到孟寒枝便流了两滴眼泪，当即放下狠话，谁伤孟寒枝她便十倍奉还。

孟达管家叹了口气，心里感叹一番二小姐的时运，便离去。

元珩上前把脉，不过一息便皱眉道:“孟二小姐伤势严重，只能静养，何时醒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听下人如此说，孟祈皱眉叹了口气，匆匆出府去了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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