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猎物为猎人献上脖颈,蚌为商人捧出珍珠,这么飞蛾扑火,这么自取灭亡地爱上苏昱珩?
楚沧澜,若我当初有现在半分清醒,就应该知道我不能爱上他。
楚沧澜“有些时候,事情的全貌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很多苦衷都藏在深处。”
慕洛姝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说,
慕洛姝:“不得已?苦衷?这世上哪一个人没有不得已,小偷骗子是为了妻儿饱腹,杀人的是为了报仇雪恨,谁又是生来就爱做坏人?若是害人的因为有了苦衷便可原谅,那这世上便没有不可原谅之事了。”
楚沧澜看着慕洛姝说出这些,一时哑然,这是怎么了,今晚不该是这样的,他马上要启程,来瞧瞧她,一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二是为了宽慰宽慰她。
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他在监察院多年,见多了爱恨情仇,亲人反目,爱人相杀,很多人很多事就是这样,谁都有理由,到了死的时候谁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于是所有那些伤害和痛苦就变成了无头的烂账,你知道它们永远无法被承认,也无法得到道歉了,你所能做的要么就是遗忘,要么就是将那些痛苦如数归还。
于是许多人觉得既然谁都不觉得自己错谁也不会道歉,还不如相互仇恨。而这些,甚至对于慕洛姝来说,即便是知错,即便是道歉,她也不会原谅。
慕洛姝看起来像是个没有良心,也并不会痛的人。在绝大多数时候,她的身上没有半点痛苦的痕迹。
从她对付叶家,就可以看出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使在这上京城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她依旧优雅聪慧,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毫不愧疚地给伤害过她的人施加痛苦。
所以有的时候,楚沧澜会觉得,这个人就算历尽千劫百难被燃烧化为灰烬,也会有不死的倔强和骄傲,从灰烬里站起来艳烈地嘲笑世人。
可是,可是明知道她是那么地痛恨过去的一切,甚至到现在还在自责,自己怎么能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慕洛姝和楚沧澜这样的人应该是天生相克,能看破对方的所有伎俩,因为太过清醒而尴尬,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无法亲近。
楚沧澜“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他要回来了,而我负责保护他,这一路上我是不会给你有任何动手的机会的。”
慕洛姝看着楚沧澜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奈和苦楚,慕洛姝只觉得他的眉毛,鼻子,眼睛的曲线,睫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都化为一些好看的线条。烛火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在他的眼睛和鼻子之间游走。
他身上的柏木香气混同着紫檀木的木质香幽幽地飘过来,在他之前慕洛姝不知道柏木香是这么好闻的。
或许是因为这时候的月光太冷,也或许烛火太微弱,楚沧澜的眼神太深刻,她居然生出了一点孤勇。
慕洛姝:“楚沧澜,你可知道,我曾经在母亲的墓前发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苏昱珩即使有你相护,顺利到达上京,我也有办法置他于死地。”
楚沧澜,这个人世在我看来,疯狂而荒唐,恶毒的人得以善终,残忍的人受人追捧。有些人厌世而活,有些人却爱世而死,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更悲哀。
我本无心留恋,甚至想过若我死了大约也是悄无声息,黄土覆身,无名白骨。若尸骸能肥沃一方土壤,他日养育一片繁盛青苔野花,倒是也不错。
直至,遇见你。你可知道?我曾觉得既然没有人喜欢你,你也不必喜欢任何人。你可能被轻视,被践踏,被摧残,但你永远也不会伤心。
我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黑,走到鱼死网破,走到玉石俱焚,走到万劫不复,走到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月光皎皎,倔强的少女固执地坚持着内心那唯一一点支撑着她的仇恨,对面的少年,看着她那般不顾一切,那般下定决心,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孤注一掷和他的不知所措,显得他的狼狈愈加狼狈。
他不知道,此刻面前的少女也曾经如同月光,如同清溪,只是清溪流经了污浊肮脏之地,无可挽回地不复当初。
若说以前的慕洛姝是珍珠,那么如今的她就是宝剑,杀人见血,无往不利。
剑并非自愿成剑,它由工匠打磨,由剑客杀人。
至于剑想不想杀人,从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人在意。
不过这没什么可怨的,慕洛姝不会因此怨任何人,命运使然,没什么可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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