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卧底祈安县

简单吗？

听起来是很简单，但颜珞了解到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县令的原因之后就明白了，这次是玄苍教教主给她的考验。

她的上一次任务，是追查逃出玄苍教的叛徒。如果是一般的叛徒，就用不着她出手，但那人是西域安插进玄苍教的细作。叛徒被查出身份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份玄苍教内的人员名单，其中还有玄苍教收集的武林能人异士的名单。

要是这份名单落入了西域的手里……

那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颜珞很清楚，这次任务重要到什么程度，因此信中所写的内容只能是只言片语。

根据调查，那名叛徒就来自祈安县，而且，他和祈安县的县令袁清书还是曾一起进京赶考，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由于发现叛徒的时机很及时，玄苍教判定叛徒还没有和西域的暗探接上头，不然，对方肯定在追查的过程中就会被发现曝尸荒野。

既然叛徒势单力薄，如果他想要离开誉朝去西域，就一定得经过祈安县。朝廷已经给祈安县送去了密信，县令已经知道了此事。此事玄苍教派出颜珞，也是想趁名单还没有落入西域的暗探手中，先让玄苍教自己清理门户。

所以，这次明着是保护县令，暗地里，却是要阻止名单落入西域暗探的手中，并且，钓出藏在暗处的西域暗探。

不能大张旗鼓全城通缉，这样要想从数万之众中找出一个叛徒，难度比大海捞针简单不了多少。

颜珞感到了头疼。

但她嘴上还是逞能了：“王爷请放心，我一定会找回那份名单。”

萧夜迟虽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却也能体会到颜珞此时的为难，于是说：“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这次也算欠你一个人情。”

颜珞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愣了愣，然后勾唇一笑：“那就麻烦你帮我送一封信给山水庄。”

清晨的阳光照进县衙内，大公鸡正踩着骄傲的步子在鸡圈里绕着圈。它昂首挺胸，好似帝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域。只不过还没扯开嗓子高叫一声，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咽喉。

颜珞揉着眼睛推开了门，看见的就是厨娘手起刀落的血腥场面。

“唔，今天有鸡汤？”

但她只是有点奇怪，歪着脑袋问了一句，毕竟那可是县令家中唯一一只大公鸡。

“今天夫人从娘家回来。”厨娘大声回答了她，脸上扬起淳朴的笑容，“夫人这次一回去就是一个多月，路途遥远，肯定辛苦坏了。”

“颜捕快你今天有口福了，大娘我煲汤的手艺可是一绝。”厨娘说完，便风风火火回到了厨房。

颜珞眯起眼看了看屋外的天光，一觉醒来，原来已经到了早市的时候。

想着今天要做的事，她溜达着除了门。

祈安县人口并不多，却是从誉朝到西域的一条必经之路，便从十几年前的一个小村落发展成了现在几万人口的县城。

县城里可以消遣娱乐的地方并不多，颜珞早已逛完，何况天色尚早，便沿着早市转起来。

早市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也不过是众多摊贩一起卖东西，其中尤以不知道是珍宝还是赝品的古董居多。但早市上骗子少，如果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真可以淘到一两件好东西。

不过，颜珞并不是来淘宝贝的，而是来坚持“日行一善”的。

古董摊贩见她来了，纷纷别过脸去，生怕被她看到了一样。当然，也有艺高人胆大的雇了两个壮汉守摊，一副只要她走过去，就把她扔出去的架势。

算了算了，今天不找那边的麻烦。

摸了摸鼻子，颜珞掉头走向了另一边。

早市除了卖古董，也有卖一些动物的，不过这些动物也分野味和宠物。颜珞今天本想去解救会沦为盘中餐的动物，但在经过一个小摊时，却一下顿住了脚步。

“客人喜欢啥，我们这可都是血统纯正的波斯猫。”

“好巧啊。”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颜珞心想，当然耳熟啦，半个月前才碰到过。

明明以为只是一面之缘，怎么又碰上了？

转身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时，颜珞不雅地撇了撇嘴：“真是巧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人说得在找人应该不是借口。但同时，她的直觉又告诉她，虽然对方可能的确在找人，但肯定也不止在找人这一件事。

而且，她拜托楚王帮忙传信，让自己的便宜弟弟去山水庄之前帮她查了查“裴珺”这个名字。

果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对方不是江湖人。

如果是平民的话，那就难找了。

原本想着只是萍水相逢，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对方，简直凑巧到可疑。

她抬手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眼睛却下意识往对方那边瞟：“你还在找你要找的人吗？”

从眼角的余光中，她能看见裴珺正轻轻摸着一只小猫的脑袋，那手法，如果没养过宠物的人，绝对不会有那么熟练的手法。

这人养过宠物？

“是啊，”他用聊天一样的口吻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可惜分别的时候实在太小了，我一点都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大概的年纪。”

颜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了一个问题：“她是你的谁，亲人，朋友，还是青梅竹马？”

听到这个问题，裴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初见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眼神现在多少带点揶揄：“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反问，颜珞才察觉自己问的问题似乎有点奇怪，对于萍水相逢的人而言，确实不应该问得这么深入。但现在已经是第二面，如果对方不想找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和她见第二面。

颜珞收回逗弄小猫下巴的手，扭头看向裴珺，对他伸出手指勾了勾。

那饶有兴味的模样，跟招只小猫过来玩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裴珺不知怎么想得，见颜珞勾手，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后，还真的弯下了腰，凑到了她的面前。

先前没觉得，但此时她感到了几分压迫感。裴珺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俯低上半身的时候，几乎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不知对方身上是添了香囊，还是衣服上被香炉熏烤过，粘上了几分清雅又丝丝入扣、挥之不去的香味。

之前没有留意，也没有距离这么近，现在颜珞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本来想说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

她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平时她也没有少闻什么香料，但这香味却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在她心底挠了挠，让她顿时有点控制不住呼吸。

而且，她竟然没有闻出这香味的来源。

明明经过圣医宫宫主的残酷训练，她对各种药材、香料的味道已经熟烂于心了才对。

“怎么不说话？”

裴珺弯腰将耳朵贴到了颜珞的唇边，见她勾勾手之后却不说任何话，顿时有些奇怪地扭头，丝毫没觉得自己吐出的温热气息扫到对方的皮肤上的行为，在民风淳朴、男女有别的晋朝是多么的失礼。

颜珞被这话一激，唤回了几分有走的思绪，只能强添了几分理直气壮，不输气势地轻声慢语道：“你对我说起这些，难道不是觉得我能帮你吗？我跟在楚王身边走南闯北，说不定也能帮你一二，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多问一句。”

颜珞的回答可算是相当的知情识趣，距离答应帮忙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见颜珞答应得如此爽快，裴珺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稍稍抬起头，更加仔细地用目光打量她：“你……为何愿意帮我？”

见对方打量自己打量得肆无忌惮，彻底忘记狸奴对自己吸引的颜珞往旁边走了一步，同时也背转过身体。

“我帮的不是你，而是你在找的妹妹。”

年纪不大，但颜珞行走江湖的经验却不少，自己还是头一次在他人面前失态。背转过身的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莫名升起的热度终于降了回去。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她的声音恢复成了以往的镇定，继续说道：“任何人都不会想孤身一人，在外漂零。想和亲人团聚的愿望，并不难理解。”

裴珺歪了歪头，似乎并不明白，为何颜珞嘴上说着要帮他，行为上却离他更远了。

“我似乎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裴珺跟在颜珞的身后，穿过了早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但我甚至不清楚她现在是否还叫原来的名字。”

大概是裴珺脸上的面具太惹眼，不断有路人向他这一边看一眼。颜珞察觉到这若有若无的视线，顿时走得更快了。

驱赶走了心头异样的情绪，又听到了这般模棱两口的回答，颜珞却安慰了他一下。

“无妨，知道年纪就已经方便了许多，当然，如果有籍贯就更好了。但如果是从小丢失，籍贯可能也并没有用。”

但无论有用没用，每一点消息都对搜查的结果有巨大的影响。

若是知道名字就好了，即使不知道她现在的名字，以前的名字也总会在世间留下痕迹。

她问：“她叫什么？”

裴珺不假思索地说：“我只知道她母亲的名字，也就是我的姑姑，叫裴红漱，而她的小名叫阿萝。”

听到这个名字，颜珞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她。”

说着，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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