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之尾,有荷半舒,独坐窗前,蝉早啼鸣,大雨滂沱,乍响雷惊,动天共鸣。
南熏殿内,皇帝负手立于窗前,看乌云密布,雷霆乍惊,楚玉端来香盒,在紫金香炉中填入新香,以此祛除春季返潮霉味。
“皇上,太医刚刚来禀,皇后时日无多了。”
楚玉低声道。
皇帝微微蹙眉,思绪万千。
“朕知道了。”
陈惊华她本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当朝皇后是她的姑母,那年元宵灯会,她在宫门前看见了当年还是东宫太子的宋宴澄,一见倾心,回到府中便央求父亲替她谋划,若非父亲神色严肃,想来如今也该忘了。
她自恃国公府是开国功勋,天家恩宠,在府中哭闹着,皇后掌权数年,对侄女疼爱有加,自然允诺了这门婚事。她满心满眼的欢喜,低着头羞怯怯的等着宋宴澄揭开盖头,却等到天亮都不见他人影。
她所央求来的太子妃之位,不过是后来者居上,她就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薛若兰的太子妃之位,日后的耳提面命,雷霆雨露皆是她当日所求应得的惩罚罢了。
皇帝南下微服私访,他捡起薛若兰的珠钗唤她,眼见她不耐烦的回眸时,他想他是动心了。他看得出薛若兰的真心,也愿意分出真心赠薛若兰。却不曾想母亲将表妹陈惊华许配给他,他对陈惊华温和疏离,怕是母亲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
“楚玉,传旨下去,晋明淑妃为皇贵妃,主理六宫之权,执掌凤印。叫皇后安心养病便是,不必操心其他。”
楚玉微微弓起身子,端着圣旨一步一步走出南熏殿。
明淑妃坐在铜镜旁净手,嘴角浮上一抹笑纹,她穿上最后一件外衣,抚了抚鬟髻上的珠钗。
“去坤宁宫含凉殿。”
这场风雨亦拉开了帷幕,她缓缓抬脚跨过含凉殿的门槛,扬起头打量着病倒在榻上苟延残喘的皇后,笑的愈发明媚动人,微微屈膝,皇后二字咬得极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气急攻心,捻帕咳嗽,低头看一团黑血聚于掌中,轻笑出声。
“终于如你所愿了……明淑妃,不……明皇贵妃。”
明皇贵妃坐在她榻沿边,轻轻捏起她下颌,言道。
“不……你该还给我的,还没还呢。”
皇后攥紧被角,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额前满是虚汗。
“我时日无多了,你也不急于一时。我日日服用的汤药,只怕是你做了手脚,你恨毒了我,我不怪你,是我陈惊华咎由自取。薛若兰……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皇后之位,并非你想象那般美好,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皇后拉住明皇贵妃的手,枯黄干瘦的手硌的明皇贵妃生疼。
“那些年做的事,我们都既往不咎,好不好?”
明皇贵妃甩开她手,酥软清冷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算计与怨恨。
“既往不咎?这词可太虚伪了。我就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你听清楚了吗,陈,惊,华?”
明皇贵妃缓缓站起身来,唇际漾起一抹悠然,凤眸流转似一潭清水翠绿翡色,墨色瞳眸中泛起丝丝笑意。
“当时太后容你荣耀,许你尊容,可皇上终究不会容你一世。自掘的恶果,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皇后好好将养身子,才能久坐皇后之位啊。”
出了门,仰头看着含凉殿三个大字,嗤笑道。
“真是应时应景。无论她这病来得多蹊跷,皇上也绝不会让她再好了。我们只要需等,等她病入膏肓气绝身亡!”
回宫路上,司琴问道。
“娘娘,咱们连着一年送去的补品全都被皇后扔了,咱们还要送吗?”
明皇贵妃懒懒道。
“送,自然要送,旁的宫都送,咱们不送,倒显得我急不可耐盼着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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