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庭院寂静无声,黑沉沉的夜幕中,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站在庭院之中,仰头望向天空。天幕中唯有无尽的黑暗,不见明月亦不见星斗,而女子却静静凝望了很长时间,似乎在想些什么。
忽然风起,女子的斗篷被风吹起,头上的兜帽也被吹落下来,原本藏在兜帽中的一头青丝如瀑一般散在肩头。女子身着广袖仙褐法帔,胸前戴着一块玲珑勾玉,皎洁如月,透着点点荧光,发顶用上清冠束了个直髻,显然一身道士穿扮,可神色凝重,全然没有一丝方外之人的洒脱。
唐寒:“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轻声念着,那胸前的勾玉如同回应一般,在黑暗中时隐时明。随后她轻轻理了理被风吹散的衣襟,又将兜帽戴好,便不再多言,转身往屋内走去。
此时长夜如漆,天空中不见一点星斗,她的身影随后也隐入了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黄昏时分,满天红霞,如火一般绚烂。
小枝:“小姐,这可是好兆头呀!”
说话的小丫鬟满脸喜色,一边同自家小姐悉心梳妆,一边说着,
小枝:“早起虽不见一片云,可谁想到了傍晚确实这样的满天彩霞。今儿又是小姐的好日子,想来定是天公作美,成全小姐的终身大事呢!”
自家小姐一身华美吉服,端坐在铜镜前,可双眉微蹙,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之色:
黄月英“小枝……”
这个叫小枝的丫鬟停手,侧头看向镜中:
小枝:“小姐,您这是?”
女子转过身,拉住了小枝的手:
黄月英“悄悄把元直师兄叫来!”
小枝吓了一跳:
小枝:“哎呀,这可使不得!吉时已近,这算什么道理呀?”
女子却斩钉截铁:
黄月英“快去!晚了就出大事了!”
小枝明白自家小姐从来都是有主意的,若不是十万火急,也绝对不会在自己婚礼前夕要求自己如此。她虽一头雾水,但也听话,连忙悄悄出门去了。
屋内只剩下这位身穿礼服的新娘子,她头发梳到一半,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显然此时她无心于此,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梳妆台面,随即从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拿出了几枚铜钱,一番默念后,她将那几枚铜钱掷在桌面上。
黄月英“糟了!”
她看着卦象惊呼出声,
黄月英“来不及了!”
徐庶:“什么来不及了?”
此时小枝领了一年轻男子刚到屋外,那男子正听见了屋里人那句惊呼,便隔着屋门问道。
黄月英“师兄!”
女子听出是自己师兄的声音,连忙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徐庶:“师妹这是?”
小枝:“小姐!”
见到女子如此,小枝同男子都吃了一惊。
黄月英“元直师兄,今夜便是霾隐七星,只怕唐师姐她当真要逆天而行了!”
徐庶:“月英师妹……”
男子闻言,也皱紧了眉。
他乃是徐庶徐元直,颍川人士,如今拜在当世隐儒百里故门下,眼前这位身着嫁衣的女子,正是他的同门师妹黄月英,而他们两人所提到的唐师姐,则是百里故的大弟子,他们两个的大师姐唐寒。
唐寒年长不少,且早些年便已出师,只不过偶尔顾念着同门之谊,与师父交流时还会问候下师姐的近况,其余便很少有交流了。徐庶知道黄月英此时忽然提起唐寒,只怕事出有因,当下虽然疑惑,但也严肃了起来。
一旁的小枝虽懵懵懂懂,但也能看出两人都面露严肃之色,明白一定是什么要紧大事,才让自家小姐在临近成亲之前如此紧张,她也知情况要紧,但到底还是要顾及礼数:
小枝:“小姐若有要事同徐公子商议,不如去书房详谈?”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黄月英:
黄月英“来不及了!”
她又转头对小枝说道:
黄月英“此时离戌时还有些时候,若是速速赶去应当还来得及。”
小枝:“小姐?”
小枝一时并未反应过来。
黄月英“且留在这里,撑到戌时三刻!那时我必回返!”
此语一出,黄月英便飞奔而去。
徐庶:“在下定保你家小姐按时回返!”
徐庶安慰了一下小枝,也向黄月英离开的方向追去。
徐庶知道黄月英要前往的,正是离此间不远的一处别院。原本是唐寒的地方,先前三人同门之时,因别院清净,三人便总在那里小聚,可自从唐寒远嫁外地之后,那院子便空了出来。
前些时候,黄月英偶遇唐寒,这才得知近些时候她竟有事在别院暂居。只是再见唐寒时,却发现她言语之间总有些不对之处,但那时的黄月英,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唐寒究竟有何目的。
直到此刻——
别院中一个身影当风而立,不是唐寒又是谁?
唐寒:“小师妹,想不到还是被你算出来了……”
唐寒听到动静,回头道。
徐庶:“师姐……”
随后赶来的徐庶,也看到了站在庭院之中的唐寒。
庭院不大,但因久不打扫,周围散布着不少枯叶杂草,唐寒孤身直立其中,更是显得异常空旷寂寥。
徐庶:“七星之阵,师姐这是……”
徐庶显然已经注意到唐寒周身竟摆了七盏长明灯,这本是献祭改命的法术,但依据起阵之人的手法不同,也会有别的效果,只是不知道唐寒起这个阵,又是为了什么?
黄月英“师姐!天意不可违!”
黄月英却在此时大声劝阻道,
黄月英“虽然不知师姐为何要如此执着,只是逆转既定之事后果不堪设想呀!”
徐庶:“师妹依你的意思,是说师姐她……”
徐庶眉头紧锁,显然并不想相信黄月英的话,只是眼前情形实在让他不得不信。
唐寒浅笑:
唐寒:“小师妹,你没有经历过,又何必故作凛然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呢?你倒是聪明,只一面,便能推出我要起这个逆天改命之阵。只是我那日便同你说过,我唐寒决定的事情,便是刀山火海,也定要完成的!”
黄月英果断道:
黄月英“若是师妹定要阻拦呢?”
唐寒冷笑:
唐寒:“那便别怪师姐不念同门之谊了。”
徐庶见两人如此对峙,心下已然明白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因不明就里,也不便出言劝阻,但唐寒起阵之举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也要帮助黄月英拦下唐寒,因此开口道:
徐庶:“师姐如此,难道不怕师父怪罪?”
唐寒:“少拿师父压我!”
因为提到师父,唐寒忽然恼怒望向徐庶,
唐寒:“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从一开始便是无法回头的,你也不必说这些话!”
黄月英知道徐庶这招乃是缓兵之计,趁着唐寒分神之际,灭了一盏长明灯,破了唐寒的阵:
黄月英“师姐,此阵已破,放弃吧!”
不料想唐寒微微一笑:
唐寒:“小师妹,谁说我是要以灯祭阵的?”
黄月英“你——”
黄月英忽然意识到上当,但为时已晚,只能往徐庶那边大喊:
黄月英“师兄快闪开!”
原来先前三人对峙之时,唐寒已不动声色将二人引入阵中,她知道黄月英通晓阵法,一定不会让她顺利起阵,因此从一开始,她便打算以人献祭,而此时站在阵中的,正是懵懵懂懂的徐庶!
唐寒抬手,忽起一阵风,身边的七星灯忽燃,灯火在黑暗中照出了幽幽的光亮。随即便急出一掌拍向徐庶。黄月英见状,连忙去推徐庶,却不想正正接下了唐寒这一击,一口鲜血猛得从喉头涌出,当时便昏死过去毫无知觉。
徐庶:“唐寒!收手吧!”
徐庶双目通红,此时已近声嘶力竭。他抱着黄月英,她的一身吉服此时染着鲜血和泥土,哪还有一分华美?
唐寒却看着已经昏倒的黄月英微微一笑:
唐寒:“晚了,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夜幕终是降临,笼罩着三人的是无尽的黑暗,唯有唐寒胸前带着的勾玉仿佛回应一般,闪烁了一下,便再无变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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