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除夕夜，魏王府

若干小厮丫鬟留在门前忙碌，有的扫雪，还有的在挂灯笼，贴福纸和对对联。

魏王府里面更是忙成一片，端菜的端菜，摆佛像的摆佛像，上贡品的上贡品，而管家则站在院子里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说的口干舌燥。

虽然大伙都很累，但只要一想想，如果干的好的话，可能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钱，也就忍忍了。

这时有一个小厮跑到管家身旁道：“吴管家，王爷叫您过去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吴管家赶忙回了一句，便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向卫阑那里。

卫阑此时正躺在一把太师椅上，见吴管家来了，微眯着眼眸慵懒道：“今儿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干完活了，就去领二十文钱和两斤羊肉吧。”

“是！王爷！”吴管家听后，连忙回复，最后激动的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卫阑在太师椅上躺了没一会，阴韶就来了，阴韶一看到卫阑穿着裘衣躺在太师椅上，正前方不远处摆着一个火炉，质问道：

“他们都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你作为一个王爷，你就不动手帮帮他们？”

“帮什么帮？有本事你躺下以后还能舍得起身。”卫阑吐槽道。

“你！”

最后，阴韶也让人抬来一把太师椅和一个小火炉，自己穿着白色裘衣躺在太师椅上，那个小火炉则放在离她不远处的正前方。

两个小火炉中的火焰燃烧了一会儿便灭了，虽然火焰灭了，但整个屋子还是暖洋洋的。

卫阑穿着褐色的裘衣躺在太师椅上，阴韶穿着白狐皮裘衣躺在太师椅上，从两人的呼噜声可以判断出两人睡了。

阴韶就放在卫阑的左边，而卫阑则躺在阴韶的右边，恐怕也只有此时此刻，两人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和平共处。

到了夜间，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天空中绽放着无数绚烂的烟花。

同样的，皇宫中的除夕夜也是十分热闹，但还是比不得宫外的热闹繁华，因为皇宫中有诸多禁制，民间的一些风俗活动在皇宫中完全不能进行。

卫渊在御花园漫步，走到一座小桥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向下看了看那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纹的湖水。愣了一会，最后对身旁的阴长歌道：“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去皇后那里。”

“是，陛下。”阴长歌低头乖巧道。

阴长歌走在去桃源的宫道上，她边走边回想起在入宫前与家人过除夕夜的情景，完全没注意到刚刚吹过的一阵风把她手中灯笼里的火苗给吹灭了。

所幸道路旁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就算没有灯笼，也能照亮她走的这条路。

阴长歌就这么走着，扭头就看到积雪上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晃动，阴长歌紧张地双手抓紧灯笼杆。害怕道：

“你是谁？快出来！”

“是你荣爷爷我。”

阴长歌终于看清那道黑影主人的模样，是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少年郎。

可不就是卫容吗？！

阴长歌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后，眼冒火星，放下灯笼，上手拍打卫容，边打边说道：

“让你装神弄鬼！让你装神弄鬼！”

“好了，好了，你不用去桃源了，郑嬷嬷和兰嬷嬷她们喜欢清净，你去了，反倒让你讨她们厌了。”卫容边反抗边答道。

“不可能！”

“是她们两个让我告诉你的。”

阴长歌听完后也停下手来，埋怨道：“我家人都在宫外，那我跟谁过呀？”

阴长歌觉得自己的家人都在宫外，她就算想与自己的家人过除夕夜也过不了。

而她在宫中认识的人是不少，但真要说到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能说上话的，目前只有四个人，那就是惠允命、言雪眠、郑嬷嬷与兰嬷嬷。

惠允命虽然是阴长歌的表姐，可惠允命是皇后，而且自己只是宫婢，如果过去的话，肯定会招闲话，更何况人家现在有皇上相陪。

而言雪眠是贤妃，身份与位置摆在哪里，也不能随意去人家那里，否则也会招惹闲话。

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些，阴长歌才选择去郑嬷嬷与兰嬷嬷那里。

而卫容一句话点醒了她。

是啊！她凭什么去打搅两位嬷嬷的清净呢？

“那我跟你过吗？可你怎么着也是宫外的，而且你还是个男的，要是被发现了可是重罚。”阴长歌小声嘟囔道。

卫容耳朵比较灵，听到了阴长歌说的这些话，不屑道：“去去去，本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就算被发现了，有脑子的人都会闭嘴。”

“而且这后宫中没有没脑子的人。”卫容继续补充道。

“那我们两个怎么过除夕夜？”阴长歌问道，阴长歌说这句话，就表示他愿意与卫容过这个除夕夜。

卫容听到阴长歌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但转而神秘道：“本王在宫中倒有一个去处，还是可以和你过这个除夕夜。”卫容说完后，扭头往回走，而阴长歌二话没说，紧随其后。

两人在走了一段路后，果然在湖边见到一间小木屋。

阴长歌看了一眼湖水，问道：“为什么我和皇上去御花园看到的湖水都没有结冰，而这个湖怎么结冰了？”

“那是因为在皇兄还没醒来之前，各宫的领事太监或领事姑姑就专门带着一些宫人去御花园的各个湖面凿冰，把冰块全砸没了，自然你和皇兄看到的湖水没有结冰。”

“而现在各宫的主子娘娘与皇兄在一起过除夕夜，各宫的宫人们也都在为除夕宴忙活，自然也就没人来搭理凿冰的事。”

“比皇上起的还早！而且还是凿冰！那些领事太监和领事姑姑们就不怕冻死人吗？！”阴长歌震惊道。

卫容摇了摇头，无奈道：“那能有什么办法，皇上如果去御花园看到湖面有冰不高兴的话，死的可能就是一堆人。”

“得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屋吧，你不觉得冷吗？”卫容见阴长歌还在为刚才他说的话皱眉，就赶紧急忙道。

阴长歌看卫容身体已经缩成个团，再加上那嗖嗖的寒风，这才反应过来，便赶紧道：“那快进去吧，都快冻死了。”

两人没说什么，就赶紧进了屋，与屋外的寒风刺骨不同，屋里暖暖洋洋的。卫容和阴长歌那冻僵了的手脚才慢慢缓和过来，那冻红了的脸蛋和耳朵才逐渐好点儿。

屋内摆设虽然简单，但还是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最主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小厨房。

卫容坐在椅子上，摆弄着玉扳指道：“长歌，小厨房有我让御膳房包的饺子，你去煮了吧。”

阴长歌二话没说就进小厨房生火煮饺子，而卫容就在那里坐着，卫容今天因为是除夕，特地穿的红棉衣，相比于平时那种白衣仙人的气质，而穿红衣的卫容则更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却让人想亲近而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一种贵公子气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那种永远都没有把人放在眼里的那种眼神。

卫容在做了一会后，就闻到了一股饺子的香味，卫容站起身端了一碗醋过来，放到桌子上后又坐回原位。

阴长歌从小厨房里端出两盘热腾腾的饺子过来，放到桌子上，又去小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过来，阴长歌最后才坐下。

“终于可以吃了，饿死我了！”

“嗯……这御膳房的厨艺不错，皮薄馅厚。”卫渊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咀嚼，最后称赞道。

阴长歌也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果然皮薄馅厚，尤其是饺子蘸上醋的那种润滑感，还有咀嚼时肉馅和皮自带的那种嚼劲，让人吃下去后，忍不住再吃一个。

温馨的小木屋里简单的摆设，以及小火炉中煤炭的燃烧使屋内暖洋洋的。卫容与阴长歌，一个穿着红色锦缎棉衣，一个穿着粉红色棉衣，各自守着一盘饺子，面对面的大快朵颐。

两人的饺子吃完后，喝了点饺子汤，就开始闲聊。

“阴长歌，若是日后你要是出了宫，那你打算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当然是听父母之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便嫁人。”阴长歌想了想道。

“嗯……你爹娘应该不会把你嫁得太差。”卫容想到阴长歌虽是庶女，但其家中主母并未苛待侧室所出的她，反而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正因为想到这里，卫容才这么说。

阴长歌听到这里，低下头没有说话。可是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我不想嫁人……”

卫渊突然玩心大发，开玩笑道：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万一你哪天被皇兄看上了，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

阴长歌恼怒道：“后宫佳丽那么多，皇上是不可能看上我的，你别瞎说！”

卫容又继续无耻的开玩笑道：“怎么可能？你现在不就是皇兄的贴身宫女吗？离后宫女人不就一步之遥吗？”

阴长歌听后是彻底耷拉下脸来。

卫容又没脸没皮，作死的叫了一句：

“皇嫂！”

又叫了一句：

“皇嫂！”

还叫了一句：

“皇嫂！”

阴长歌是彻底忍不了了，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卫容看坏事儿了，赶紧安慰阴长歌，安慰了两个小时才安慰好。

甘泉宫

惠棋因为屋里没有火炉而冻的双手抱肩，瑟瑟发抖，就连床也因惠棋过于抖动而吱呀吱呀的颤动。

而蒋成作为惠棋身边的大太监，在门口守夜也守得不安生。

惠棋在里面躺着，盖着被子，都能抖得这么厉害，更何况是在外面守着的蒋成。

黑夜中，有一道身影径直向蒋成这里跑来，蒋成呼吸急促，结果走近一看是沁心。

蒋成松了一口气，不悦道：“这大黑夜的，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沁心一脸焦急，忙说道：“公公，我这儿手里还拿着火炉呢！您先让我进去！”

蒋成听后赶忙闪开，沁心双手拿着火炉赶紧进去。

“主子，奴婢好不容易弄过来一个小火炉，您过来烤烤吧。”

惠棋裹着被子，颤声道：“沁心……我太冷了，你就过来帮我暖暖被窝吧，我不想过去了。”

沁心：“……”

最后沁心答应了惠棋的要求，而那个小火炉则留给了蒋成。

但奇怪的是蒋成在接过小火炉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反而在沁心转身的时候很是不善的看了一眼惠棋。

随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这对于甘泉宫来说非常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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