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如初相见

好一个登徒子！

“长得像话本中的谦卑君子，言语中全是轻浮。”暮时清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多有瓜葛，“你且猫着，我还有事，不陪你作戏。”她正要走，却被人一把扣住肩头，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想轻易放她走。

“你既说我是登徒子，那我自然不能轻易让你离开了。”颇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费劲挣扎的娇弱女子。

“你到底想要如何！”她已然有些生气，却不敢放声大喊，她虽然不懂这里是否民风开放，在家中是万万不能衣着不得体与男人共处一室，有损名节。

迟越舟平日里没少泡在女人堆里，对付这样的小白兔，绰绰有余。他轻笑一声，突然凑进，“亲我一口，就放过你。”

“无赖！”

迟越舟不仅言语挑逗，手还不老实的攀附上她的香肩，衣裳几乎半褪……

“小姐！”

是茉玉的声音！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恶的小丫头，坏了本少的好事！”迟越舟败兴，香吻固然诱人，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今日且放过你，你出去将那丫头打发走，方便我脱身。”

他松开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暮时清穿好衣裳，自己往里头藏了藏。

暮时清穿上天青色旗袍，从试衣间中出来，茉玉迎了上去，“真好看，小姐长得美穿什么都是高级货！”

“就这件，茉玉你去里头与老板账结了，我再挑挑压襟。”她装着挑选首饰的样子，将茉玉支开。

“可以走了。”她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凑进试衣间，里面无人应答。掀开帘子一看，迟越舟已经离开了。

这个登徒浪子终于走了，只愿下次别再碰见才好！她在心中暗自祈祷。

——

这时的芳华旅馆三楼内外驻扎了好几名士兵，衣服上有鹰的标志，这是宋晋庸的兵。

拐角处第一间，便是暮信昆的住所。

房中茶香四溢，宋晋庸与暮信昆二人各执一枚黑白二棋，在棋盘上游走。

“没想到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宋司令，也如此喜欢下棋品茶这等文人雅事。”

“暮兄，多年不见，讲话还是不改那阴阳怪气的腔调！”

宋晋庸年龄与暮信昆大了七八，模样却比暮信昆看起来年轻，古铜色的皮肤，剃得很干净的胡渣，收拾的十分整洁。

“今日你怕不只是找我下棋，恐怕还有其他事。”暮信昆从他进门那不冷不热的脸，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宋晋庸也不再拐弯抹角，“今日有两件事，其一我知你不愿将生意搬到上海来做，但在江南一带，你甚有权威，我要扩大势力，需要你的帮助。”

“其二，我听闻你府中一直收藏着一通灵之物，可与逝人言，我愿以重金相换。”

“若我不愿，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暮信昆很了解宋晋庸这个人，他做事从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手，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备而来。

“兄弟多年，我自是不想为难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两件事，往后你暮家定会一帆风顺，生意道场上无人敢阻。”

这个利益交换对于暮家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很大的帮助。

“容我几日思虑，待联合商会过后，我会亲自登门。”

“好，便给你几日。”在他宋晋庸的地盘，自然不怕暮信昆跑了。

棋局还未下完，宋晋庸便带着他的人撤离了芳华旅馆，并未掀起什么大的动静。暮时清看着三楼无人，敲了敲暮信昆的房门，“父亲？”

“进来吧。”

暮时清推门，父亲坐在未完的棋局前，面色惴惴不安，甚是发愁。

“宋司令与父亲说了什么让父亲如此忧虑？”她坐在刚才宋晋庸的位置上，将茶盏归置原位。

暮信昆长叹一口气，“时清……如果父亲无意卷入这场政斗，且不能独善其身，你会怪我吗？”

她摇了摇头，“不会，父亲这些年已经做的很好了，宋司令野心勃勃，想借助父亲这么多年的人脉与败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若父亲下定决心，时清会支持父亲的所有决定。”

暮信昆欣慰，心中释然了些许。

“你这善解人意的性子，真真是随了你母亲。”

看着时清，又勾起了零星往事。

——

民国三年 平城

当时仗打得厉害，炮火连天，前线尸横遍野，导致许多战地孤儿无家可归，被人贩子低价倒卖。那时，我看见一个孩子蹲在路边乞讨，他穿的破布衣裳，没有一处是能遮蔽的，浑身是伤，眼睛下还有一道疤。我并非菩萨心肠，只是见这孩子有缘，心疼的紧，将他带回家中好生照料。

数日下来，他对我心生感激，说要报答于我，并告诉我，他的母亲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南枝。

后来，月照怀上了孩子。我带月照入寺庙求签，方丈解出月照此胎不稳，恐有性命之忧，得一贵人相助。

那日之后，我让南枝每日陪着月照，可是这该死的战争已经波及到了平城，我们的家也没了，我看不清那天的太阳，浓重的硝烟覆盖了整个平城，南枝消失在了那场战争中，我带着月照以及刚出生的孩子逃到城外，可是……月照的身子撑不住了，她永远的长眠在了我们逃往苏州老家的火车上，我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的苍白，身体没了温度，怀里的孩子也逐渐没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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