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芽柳（二）

“萧姨，你知道谁家少爷腰间会挂常着一个紫色酒壶吗？”我沐浴时问一旁给我添水的奶娘。

“紫色酒壶？从前好似听人讲过，问柳先生琴技无双，只收过一位徒弟，名风尘卿，年岁不大却总是酒壶不离身，想来便是他了。”

如此说来，他的琴技的确高出我几成，在他面前弹奏他家师傅的得意之作，还真是班门弄斧。

不知怎的，我对他倒生出几分好奇。

“萧姨，明日我出去一趟，找一个人。”

“小姐早去早回，老爷若是看见你不在房间，只怕会生气。”

“我知道，我会速去速回。”

问柳先生的府邸处在深林之中，四周幽静，时时听得见流水作响，我难得看见这别致的景色，一时贪看住了。

“怎么，拜师学艺来了？”

我抬头，正是风尘卿。

他依旧腰间挂着一壶清酒，惬意地坐在树枝上，如此散漫快活，我心中生出几分异样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你昨天说，若是我饮了那半壶清酒，你便告诉我如何弹出情致，不知今日可还算数？”

“哈哈哈哈，算数，怎不算数？”他仰头一笑，好像很高兴。

“不过我也有要求。”我说。

“什么？”

“你得先告诉我这法子是什么，我若觉得有用，才会饮你那半壶酒。”

“好啊。”他浅笑了一声，我心中一动。

他跳下了树，我正等着他讲那法子，却不想他直接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他怀中靠去，轻点脚尖，朝高处飞去。

他动身之快，我慌忙中攀紧了他的肩膀，待我反应过来已身处高空，虽然羞涩却不敢松手。只能低着头假装看着脚下风景，耳旁传来他的心跳。

“眼睛闭上。”

“嗯？”我不明白。

“看久了小心头晕。”

“不会的，我不怕高。”

“闭上。”

他突然严肃起来，我虽不明白，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将我放下来。

“你看。”

我睁开眼，眼前是万丈深渊。

满山皆是蓊郁阴翳的树林，山间云烟氤氲，托起了缕缕阳光，流动的好似不是云烟，而是熠熠生辉的光芒，峡壁之上一涌泉水飞溅而出，在峡谷间传来阵阵回荡。

“人人皆知南宫大小姐琴技无人能敌，可你从未见过这般景致，从未体验过作曲时的心境如何，你如何能弹出这苍山与流水？”

“不过，师傅说你只为家族而活，每日弹琴作诗不得空闲，我便带你来此处，你如今可明白了？”

我曾将前朝画者的山水画观赏过千百遍，才知道画笔画不出这里的千分之一。我曾将琴谱中的一音一弦奏得无可挑剔，才知道我从未奏出这琴谱中包含的一方天地。

我抬起头望着他，不知为何眼中蓄满了泪水。

“谢谢你。”

我遵守约定，饮下了他那半壶清酒，却不想这酒如此的烈，还未饮完我便不省人事。

待我醒来时，我已身处自己的房中，屋里还有萧姨与家主。

“堂堂南宫嫡小姐，竟暗自外出，还酒醉而归！你当真是越学越有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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