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瞪了季卿一眼,她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季卿愣在原地,他始终都想不明白,爹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爹爹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呢?
“君在,民心安;君不在,民心惶恐。”季云溪看透了儿子的心思,他摸了摸季卿的脑袋,告诉季卿,“为父身为大安的太子,职责就是保护百姓们安危的,只有政府强大、有足够的实力抵御外族侵略,民心才能安、百姓才会过上幸福的日子。为父这样做,目的就是要稳定边疆战士和百姓们的心神。”
“可这次战争,如果我没有记错得话,我们的胜算并不大啊,而且还失去了大片国土。”季卿小心翼翼的说出顾虑,他从心底祈求季云溪不要到边疆去。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侵略者固然可恶,季卿也不是那种眼睁睁见着中原百姓被敌军大量屠杀的狠心人,但从私心来讲,他不想让季云溪拖着多病的身体去边疆冒险。
他生怕这一去,季云溪会永远回不来。
不曾想季云溪却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温柔的将他揽在怀里,“你不必担心我,我即然会去,那便会保证自己的身体力行,此次战事由我亲自负责,胜算还是很大的。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身为大安的太子,我怎能允许侵略者屠杀中原百姓!”
季卿的心头猛得一震,他突然想起,前世这场战役,季云溪被官家软禁在东宫并没有参与其中,这才导致了侵略者对中原百姓进行的大量屠杀、大安失去了大量国土!这一世季云溪会成为这场战役的主要负责人,那么前世的惨状就应该不会上演了吧。
想到这,季卿的心中便不再纠结,他干脆伸出小姆指跟季云溪拉钩,“喂,你不要骗我,这一世我可不要再丧父了,孤儿什么的最难受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还想让你看到我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季云溪愣了一下,他随后也伸出小姆指温柔的笑道,“好,我同意和你拉钩,可是这钩不是白拉的,你必须叫我一声爹爹!”
小崽崽就这样扑到了季云溪的怀里,“爹爹!”他伸出短小的姆指跟季云溪细长的姆指扣在一起,“拉钩上吊两百年,谁变谁是小狗!”
季云溪听出了不对劲,哭笑不得道:“怎么变成了两百年?”
季卿十分坚定,“下一辈子,我还要和你做父子,所以当然是两百年。”
夜晚,季云溪喝完剩下的药后,季卿小崽崽干脆依偎着爹爹睡了一宿。
爹爹身上的药香味真好闻,他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他成为了君临天下的王。
翌日清晨,季卿从睡梦中醒来,不见季云溪的身影,他刚想喊“爹爹”,却被江樱死死的捂住了嘴。
“别吵,太子殿下在泡药浴,今儿是他的生辰,晚上还要接待文武百官的朝贺。”
季卿“哦”了一声,前世他虽是个傀儡储君,但他的生辰李家可是每回都过。坐在那里接受文武百宫的朝贺,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季卿犯了愁,“生辰宴耗时那么长,爹爹能受的住吗?”
江樱给了他一拳,“闭嘴,太子殿下当然知道,可文武百官今日就是要见到他,否则,那帮老家伙又要上书逼官家从旁支过继嗣子了。”江樱的脸突然往季卿身边凑了凑,“你不知道,现在宫里宫外传闻太子殿下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传的有多严重。”
“若文武百官再见不到太子,恐怕民心不安。”
季卿点了点头,枃华说的这些,他都懂。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待在这里,不给爹爹添麻烦。
沐浴间内,季云溪整个人都虚弱的泡在药浴里,这些天来消瘦的速度肉眼可见,现如今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福安,本宫觉得泡的差不多了,你替本宫梳洗吧。”
那名叫做福安的内侍跑了进来,他在扇门外站了一会儿,过掉身上的寒气,径直走向了季云溪。
他熟练地替季云溪洗头、护发,然后又将季云溪抱了下去。
此时正值秋日,太子的寝宫内,炉子却烧得热乎。福安便将几条毛巾放在炉子上烤着,烤热乎了便用来给季云溪擦头,几条更替,季云溪墨黑的发丝总算不滴水了。
福安又连忙将炉子抱到季云溪面前,生怕这位体弱的主子又着凉染上风寒。季云溪谢过了福安,但他的身子虚得厉害,一不小心还是爬在浴缸上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福安才发现主子的异常,他摸了摸季云溪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厉害!福安“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连忙跑出去喊人。
江樱和季卿闻声赶来,只见季云溪俯在浴缸上紧闭着眼,本就白暂的皮肤显得异常苍白。
江樱连忙去叫太医,季卿心中一慌,不自觉的推了推季云溪,大叫道:“爹爹!”
他觉得季云溪简直就是个大骗子,明明昨日还拉钩要陪他长大的。
但季卿也不是真正的一岁小崽崽,他才不会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呢。只能静观其变。
谁料季云溪却突然扶着浴缸半直起了身子,他见众人哭丧着脸,皱了皱眉,“本宫没死,只是睡了个觉而已,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啊,啊,是!”季卿在旁边开心的应道。
这时江樱带着太医也赶了过来,太医询问了季云溪的身体状况,又给他号了脉,确认是是染上了风寒。
开药的时候,江樱在太医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又给太医塞了银子,太医交给了江樱一小瓶东西。
一个时辰过后,季云溪的头发也在暖和的屋内自然烘干的差不多了。福安将他抱到梳洗台前,给他墨黑的头发全部盘起、挽了一个利索的发髻。
梳洗完毕,给季云溪穿衣服的小宫女们忍不住盯着季云溪看,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季云溪就比二皇子长的好看多了。季云溪有着弱美人之风,是名副其实的大安第一美男。虽然说他的身体弱,但他的实力和内心并不弱。
“公子,这身衣裳您看合适吗?”
太子生辰宴的服饰是由江樱负责,她原想着季云溪喜爱素衣,便做了一件浅绿色的袍服,可是当真穿在季云溪的身上,好看是好看,翩翩少年颜如玉,就是将季云溪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印衬的更白了。
季云溪接过铜镜,看见镜中面色惨白的自己,他摆了摆手,“不行,还是换一件鲜艳的衣服来吧,只要能掩盖病容,本宫不介意穿的鲜艳。”
“喏。”江樱作了一揖,立马带人去尚衣局制衣。 赶到傍晚,季云溪才换上了鲜艳的衣裳。
可即便如此,季云溪的气色依旧不好。情急之下,江樱拿来了太医递给她的小瓶子。“臣有个不请之请,殿下可服用这冷香丸一试,它有助于殿下的气色恢复,看上去就像病愈了一样。虽是个谎子,但也总比没有强。”
季云溪接过江樱递来的药瓶,“多谢枃华,本宫正好缺这样一味丹药。”
他正要吞下,却被季卿一把打掉,只见小崽崽气呼呼地问枃华,“这药可有何副作用?”
江樱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道:“它只对油尽灯枯的人有用,服下后一个时辰内有效,药劲过了便会使服用者病情加重。”
“哦,原来如此。”季云溪拧开瓶子,又取出一粒放在手心,“本宫晓得了。”
趁季卿不注意,季云溪吞下了冷香丸。
待季卿回过神来,季云溪手中的药丸已经不见了。季卿哽咽着伸出手来拍打季云溪的后背:“快吐啊,快吐出来,你不能服下那个!”
季云溪俯下身子将小崽崽揽在怀里,他温柔一笑,“不行了,吐不出来了,药效可能已经发挥作用了,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吗?”
季卿猛得一抬头,季云溪的气色果然好多了,若不是他的手依旧冰凉,从表面上来看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季云溪温柔的揉了揉季卿的头发,“好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们快些出发吧。”
“嗯。”季卿应了一声,就在他的注视下,内待福安将季云溪抱上了东宫外的轿子。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身为小孩子的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高高宫墙下,寸寸芳草边,爹爹那么温柔、那么心系百姓,却也只是权臣弄官的一枚棋子,他想要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就必须做权臣们的墙下草。明明生着重病,却要担心被大臣们发现;明明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非要担得起这个天下。
秋景有时飞独鸟,夕阳无事起寒烟。
这可恶的几大权臣,对一个少年的折磨,究竟多会儿能到尽头?
难难难!
空悲切。
长风破浪会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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