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白马关

清明前后是一年一季春茶上市的季节，一九二八年三月，冯冀的马帮从西南贩运回大批的茶叶到白马关销售。说起这个冯冀也不简单，他不光拥有一支十五六匹骡马和七八个佣丁组成的马帮，还在太平镇、朱家镇、清河镇、三央镇都有大量的商铺。

今天是白马关三月以来的第一个集会，从四面八方赶来集会的商贩百姓人山人海，白马关内一片繁荣。这白马关下辖方圆百里，管辖十万百姓，处在武都、成县、略阳、宁强四县之中，是大西南通往大西北茶马道上的重镇，一年四季商贾骡队往来繁忙。

冯冀今天不同以往的是将妹妹冯小瑞也带在了身边，进了西门他一路给妹妹讲解白马关的事，哪里繁华，哪里热闹，哪家的饭菜好吃他都知道。冯冀可是领着马帮跑遍了陕甘川，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冯小瑞则是第一次出家门，她紧跟在哥哥身后，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顺着他的手看去。

中街有一家布庄，是冯家在白马关重要的生意伙伴。冯冀每次借着布庄把运回来的新茶分送到白马关各个小商户手中，返回时再载上布庄制作的布匹南下出售。到了布庄，冯冀让佣丁把货物卸在后院，他要去找老板谈生意，却不放心冯小瑞，叮嘱她说： “小瑞，哥现在手头上有点事去处理，你先在布庄休息，等哥处理完了就带你上街。”

现在正当中午，布庄里人很多，冯小瑞压抑的都快喘不过气来，她委屈的说： “哥，你忙你的别管我，我不想待在布庄，我想一个人上街。”

冯小瑞想一个人上街，冯冀当然不答应：“小瑞，白马关人多事杂，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独自上街，听话，乖乖待在布庄。”

冯小瑞憋着嘴说：“哥，可是我真的不想待在布庄。”

冯冀也拿他这个妹妹没办法，迁就说：“小瑞，要不你先在布庄周边走走，哥很快处理好事就陪你上街。”

只要不待在布庄， 冯小瑞心里也就畅快许多，她乖巧的说：“嗯，哥快点。”

冯冀又叮嘱说： “小瑞，切记不要走远。”

冯小瑞有些不耐烦哥哥的唠叨，催促冯冀说：“知道了哥，你快去忙吧。”

安排好了冯小瑞，冯冀进布庄去处理生意。

冯小瑞依照冯冀的话在布庄周边玩耍，她走到紧邻布庄的几家小吃店，挨家挨户的去尝鲜。小吃店都光顾完了，周边也都走了一遭，冯小瑞觉得实在是无趣。这时太阳正直当空，天气格外炎热，她擦去额头上的一滴滴汗珠，心里有些烦操。看到哥哥依旧在忙生意，冯小瑞开始有些着急，她想进去找吧，人多挤不进去；喊吧，人杂又听不到，急得她直跺脚。

冯小瑞是第一次出来，对外面热闹集会多有好奇，她开始按耐不住，一人朝闹市走去。冯小瑞走在街上左看看右瞧瞧，首饰衣物都让她爱不释手，可她身上的钱都已经花完，现在只能看着。芳龄十八的冯小瑞正直青春年华，人长得算不上啥闭月羞花，但也十里八乡难找，天真活泼的她奔奔跳跳穿行在人群中，颇引人注目。

就在这时，白马关东门走来数人，前面的人秃顶挺个大肚子，手持折扇哗啦啦的扇个不停。后面跟着四个家丁，几人一路横行霸道，行人见了纷纷避让，摊主见了掩盖瓜果。走近一看，原来是白马关中的恶霸马彪和他的家丁，他们这一上街不知哪家又要倒霉。

正巧，冯小瑞和他们碰了个正着，家丁指着冯小瑞对马彪说：“彪爷快看，哪谁家的姑娘长得多漂亮？”

马彪从别处回过头来顺着家丁的手看去，顿时目光呆直傻了眼。

家丁问： “彪爷，怎么样？”

马彪也是被冯小瑞的姿色迷惑，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擦着嘴角的口水说：“这姑娘长得确实不赖，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

家丁说： “彪爷喜欢吗?要是喜欢，我哥几个给你抓来就是。”

马彪用扇子敲打着家丁的头说：“废话，长得这么心疼我能不喜欢吗？”

家丁边摸着头边说： “那彪爷就等着，我们这就去抓人，今晚彪爷就可洞房花烛。”

“你们要是把这事办成，我重重有赏。” 马彪轻轻弹弄胡须，嘴角一翘，心生邪念。

家丁说：“彪爷放心，就一个小姑娘有啥办不到的，我们这就去。”话完两家丁走向冯小瑞。

两家丁来到冯小瑞跟前，挡住她的去路说： “姑娘留步。”

冯小瑞看了两眼家丁问： “你们是谁，挡我路干吗？”

家丁说：“姑娘不要怕，我家彪爷想请姑娘你去喝茶。”

冯小瑞觉得莫名其妙，这白马关她是第一次来，又没有认识的人，谁会请她喝哪门子茶，奇怪的问： “你家彪爷我又不认识，为啥要请我？”

家丁指着坐在茶棚里喝茶的马彪说：“那就是我家彪爷，是这白马关城中的爷，谁不认识?”

冯小瑞顺着家丁的手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腰长腿短大屁股圆脸的人，看着就让人恶心，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说： “我不认识什么彪爷，我不去。”

另一个家丁耍无赖着说：“去了不就认识了吗？”

冯小瑞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家丁说：“我干嘛要认识他，快让开，我可没功夫和你们耍嘴皮子。”

家丁说：“哟，姑娘脾气倒挺大的，不过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冯小瑞打小性子烈，从不受人欺负，今天这二人可惹火了她，她气愤的说： “快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家丁觉得冯小瑞就是个弱女子，竟然说出此话，不禁哈哈大笑：“怎么，姑娘想要教训我二人不成？”

“少废话，快跟我们走。”另一家丁边说边伸手去拉冯小瑞。

二人的死皮无赖终于让冯小瑞忍无可忍，她出手不到十招，打得两家丁皮青脸肿。别看冯小瑞是弱女子，可她自小跟冯冀学武，练了一身好武艺。

坐在茶棚里的马彪看得是目惊口呆，他站起来说： “这小姑娘年龄不大，可能耐还真不小。”

马彪身边的家丁说：“彪爷，那娘们敢打我们的人，让我俩上去教训教训。”

马彪说：“他俩都不是对手，你俩去了也没用，我要亲自去会会，这姑娘性子烈随我，我喜欢。”

三人快步来到冯小瑞跟前，刚被打了的家丁捂着脸来到马彪跟前叫苦：“彪爷你看，这娘们把我俩打成了啥样，你要替我们报仇。”

马彪对冯小瑞心生爱意， 为了讨好她，他假装好人训斥家丁： “混蛋东西，我让你俩把姑娘请来，谁让你们对姑娘动手动脚?”

家丁哭诉：“彪爷，是她不给你面子，我们才·······”

马彪继续装着好人怒骂家丁：“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给我滚。”俩家丁委屈的连忙退下。

马彪强装笑颜巴结着冯小瑞：“姑娘真是好身手，刚才是我家仆的不是，你就应该出手教训。这些下人脏了你的手，我在这给你赔礼道歉，还望姑娘原谅。”

冯小瑞可不吃他这一套，推开马彪说：“不用。”

冯小瑞推开马彪要走，马彪扇子一挥挡住了她，继续套近乎：“彪爷我有意请姑娘喝茶，赏个脸呗。”

冯小瑞冷冷的说：“你是谁，我要给你赏脸?”

冯小瑞这话让马彪一时无语，一家丁连忙上前替马彪解围，吹嘘起他的能耐： “姑娘还不知道吧?我家彪爷可是白马关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白马关几街数十巷都有咱彪爷说了算，彪爷让谁活谁就活，让谁死，他就必须得死。从了咱彪爷，以后可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要好好想想?”

说起有钱有势，冯家三代为商，到冯冀这一代生意已经做得很大，在太平镇乃至白马关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再说冯小瑞也不是见钱眼开攀龙附凤之人，她蔑视家丁说： “他有钱关我啥事，快让开。”

另一家丁愤怒说：“我家彪爷亲自来请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冯小瑞心里真是郁闷，今天怎么遇上这些地痞流氓，打吧，一两个人肯定不在话下，可这么多人那是对手，她灵机一动有了办法：“你们快让开，再不让开我要喊人了。”

冯小瑞本想着吓走他们，可没想到马彪仰天大笑，这让她心里没了底： “你，你笑什么？”

马彪狂妄自大的说： “在白马关你也不打听打听，谁敢管老子的事。”

天真的冯小瑞说： “你吓唬谁，再不让开我真喊了?”

马彪说： “不信，那你就喊呗。”

冯小瑞还真不信，她朝四周喊着： “来人啦，都来看看，痞子欺负人了。”

冯小瑞喊了老半天，虽然来了好多人，但都是围观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解围。因为大家都清楚马彪的为人，知道他蛮狠凶残，都怕惹祸上身。冯小瑞原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现在她终于是明白了，也明白哥哥为何再三叮嘱她不要胡乱走动的用意。

马彪这时一脸得意的说： “姑娘现在信了吗?不信再喊，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敢来管我的事。”

一家丁也得意的说： “你倒是喊呀，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救你?”

冯小瑞那能忍受这般羞辱，咬牙握拳就向马彪的脸打去，这一拳卯足了全身的劲：“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冯小瑞刚出拳便被马彪右手擒住，她使劲想收回手却不能，反被马彪拉入怀中。这么多人围观看着，成何体统，冯小瑞气得双眼冒火，再有些羞涩满脸通红，她用力想挣脱，可马彪一身力气，哪有那么容易。冯小瑞倒也机智聪明，她脑子一闪有了办法，她高高抬起右腿用脚跟狠狠踩在马彪的右脚尖上，这一脚出其不意，踩得马彪抱腿喊痛松开了她。

再看马彪抱着腿踉跄了几下倒在了地上，两家丁连忙扶起他，另一家丁搬来椅子扶他坐下：“彪爷，没事吧？”

马彪发着脾气说：“能没事吗？”

这一脚可把马彪踩火了，他在白马关横行了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般窝囊气，他愤怒的指着冯小瑞骂道： “你，你这臭娘们敢踩老子的脚。”

冯小瑞理直气壮的说： “谁让你们先欺负我来着。”

“今天我马彪就要玩玩你。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马彪叫嚷着让家丁去抓冯小瑞。

四家丁撸起袖子答应着围向冯小瑞。

这时一个少年从西门走来，他叫万祥，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他看到这边围了许多人，觉得非常好奇便挤进人群看个究竟。这一看让万祥气不打一处来，正见马彪几人欺负冯小瑞，他自小就是个遇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今天这事他怎能袖手旁观？万祥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大声喊道： “住手。”

家丁们放开冯小瑞，转过身来看着万祥，看他是个乳毛未干的小子，一个家丁不屑一顾的说：“你小子是不是眼瞎，知道我们是谁吗?”

万祥哪知道他们是谁，骨子里的凛然正气让他站了出来，他说： “管你们是谁，只要欺负老百姓我就要管。”

家丁说： “哟，好大的口气，那她是你什么人？”

万祥说：“不认识。”

家丁厉声说：“不认识？这不是诚心和咱们作对吗？”

另一个家丁恐吓说：“咱们可是彪爷的人，识相的快滚。”

面对家丁的恐吓，万祥毫无畏惧：“这事我管定了。”

马彪休息了一阵，脚部的疼痛感已经缓解，他走过来打量着万祥说：“好小子，你有种，连我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把这小子先给我好好招待招待。”

四家丁扑向万祥，万祥也摆好姿势就等他们放马过来。别看万祥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身好功夫，四家丁扑上来占着人多仗势欺人，可没捞到一点好，均被打得狗血喷头斜挺竖卧。

这时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甚至有人喊道：“打得好，打得好……”

马彪在一旁可看不下去了，气得两眼睛都快喷出血来，他合了扇子插在腰间，然后从菜摊上迅速拿起一把菜刀挥舞着向万祥砍来。

马彪人长得不中看，可这刀法使得不错，二人交手十多招均不见赢输。万祥虽然眼疾手快，但他是空手赤拳，面对马彪菜刀横飞也难以招架，最终被划伤了脸。马彪得意的说：“这一刀算是轻的，下一刀我要你的命。”

万祥愤怒的说：“马彪，你招招狠毒，一心想置我与死地，那也别怪我手狠。”

马彪说：“小子少废话，拿命来。”

二人殊死决斗，冯小瑞在一边咬牙握拳给万祥鼓着劲。

马彪话不多说，用力挥刀向万祥的头砍来，这一刀是想要他的命。万祥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用左手擒住马彪拿刀的右手，然后集全身力气于右拳之上，狠狠的打向马彪胸膛。这一拳将马彪打出两三米开外，四蹄朝天地倒在街上，刀也丢出好远。就马彪这体格倒在地上，街道两边的摊架都有些震动，这一拳够他吃的，疼得他在地上打滚。

万祥教训了马彪来到冯小瑞跟前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冯小瑞简直惊呆了，愣在那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应声： “没，没事，谢谢英雄相救。”

万祥说：“没事就好。”

冯小瑞看到万祥脸上的伤还在滴血，忙从衣兜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你，你的伤没事吧?给你手帕。”

万祥接过手帕按住伤口：“一点皮外之伤，不要紧的。”

马彪被打，一个家丁走过来恐吓万祥：“在白马关还没人敢出手打彪爷，你小子是第一个，今天你死定了。”

为了救人万祥出手打了马彪，根本没想会有什么后果，他想着既然都已经动了手，那就扛到底，他上前揪住家丁的衣领瞪着眼说： “来呀，不服再打。”

家丁挣脱万祥，连退了几步战战兢兢的说：“你，你要干什么?”

万祥骂道：“你们这些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恶霸，今天不杀了你们，白马关的老百姓就不得安宁。”

马彪听后全身哆嗦，觉得万祥是个混小子，啥事都可能做的出来，他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搬来救兵再来算账。马彪气喘吁吁的喊着：“撤，快撤。”然后带着家丁连爬带滚朝东门逃去。

万祥打了马彪可成了英雄，围观百姓连连称赞，但也有人替他担心，毕竟他打的不是别人，是白马关的恶霸。一个好心的老大爷走近万祥说：“小伙子，马彪的品行白马关谁人不知，谁惹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更何况你今天是痛打了他一顿，这可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小伙子，这里不能再待，免得他回来找你报复。”

万祥感激的说：“谢谢大爷提醒，我一会就走。”

老大爷又说：“小伙子，快点离开。”

万祥打跑了马彪和家丁，围观百姓也纷纷散去，冯小瑞静静地看着万祥满怀歉意的说：“英雄，都是我给你惹了麻烦，让你和他们结了梁子，你快走吧。”

万祥若无其事的说：“不关你事。姑娘，最近白马关混乱，一个人出来要多加小心。”

冯小瑞说：“我是哥一起来白马关的，他在处理生意，我寻思上街走走， 谁想碰到了这些地痞无赖，幸好英雄你出手相救我才躲过一劫。”

万祥说：“听姑娘口音，也不像是白马关附近的人?”

冯小瑞说：“嗯，我家在南边太平镇。英雄，你是哪人，怎么称呼？”

万祥张口就说：“我家就在白马关外清风岭脚下的江山镇，我姓万名祥。姑娘怎么称呼?”

冯小瑞说：“我叫冯小瑞，你就叫我小瑞吧。”

就在这时马彪果然搬来救兵，他带着十几个家丁朝这边赶来，边走边喊着：“就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看到马彪来报复，万祥拉起冯小瑞的手就跑：“小瑞快走。”

马彪带着人在后面紧跟着追，边追边喊：“快，快抓住他们。”

万祥冯小瑞二人前面跑着，马彪带人后面追着，两伙人在热闹拥挤的集市上横冲直撞。

跑到街头，万祥拉着冯小瑞钻进胡同，二人躲在拐角处终于摆脱了马彪的追杀。等马彪走了，街上也平静了，万祥说：“终于安全了。小瑞，你没事吧?”

甩掉了马彪，二人慌忙松开了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万祥道歉说：“小，小瑞，对不起。”

冯小瑞红臊着脸说：“没，没事。万祥哥，你的伤口还在流血，痛不痛?”

万祥又拿手帕按住伤口：“没事小瑞，这点伤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两人相识不久但说话投缘，仿佛似曾相识。

冯稷忙完了手里的事出了布庄，没有见到冯小瑞心里非常着急，他问佣丁：“有没有看到小姐?”

佣丁们都摇着头，一人说：“没看到，兴许小姐是上街了。”

冯冀焦急的说：“她是第一次出来，对白马关人生地不熟，要是岔了路，那可就麻烦了。我们现在分头去找，然后在布庄见。”

佣丁们应道：“是，老板。”话完，上街分头去找冯小瑞。

冯冀上街边找边喊颇为着急，一路来到东街，这时冯小瑞和万祥从胡同出来，他连忙来到妹妹跟前又高兴又气愤的说：“小瑞去哪了，让哥好找？”

惹了事的冯小瑞有些紧张，她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在布庄外等你，好久你都不出来，我一个人实在无聊，索性就上街走走。”

冯冀说：“布庄的事实在太多，现在才处理完。”

不好，冯稷发现了冯小瑞和马彪打斗中被撕破的衣服，他指着衣服问：“小瑞，这怎么回事，让哥看看谁欺负你了?”

冯小瑞怕被冯冀责骂，隐瞒着说：“没，没事，这，这是不小心撕开的。”

冯冀走南闯北，也没少和人大打出手，他一看衣服就知道是被人撕开的，又追问：“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冯小瑞也无法再隐瞒，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说来。

冯稷听后多有后怕，放到别人一定饶不了他，可这马彪是白马关的地头蛇，根本惹不起。冯冀现在能做的只有感谢万祥， 感谢万祥救了妹妹，他来到万祥跟前真诚的谢道： “刚才多谢小兄弟出手救小妹一劫，不然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小兄弟，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好让我们报答？”

万祥救人是在情急之下，从没有想着让人报答与他，他推辞说： “大哥多心了，遇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应该做的事。”

万祥在恶霸面前抱打不平匡扶正义的胆识，让冯冀发自内心的佩服，他赞赏说： “小兄弟真是少年英雄。”

万祥谦虚的说：“大哥夸奖了。”

道完谢，冯冀有所担心的说： “小兄弟，你刚才打得可是白马关的地头蛇，我们惹不起，现在收拾一下赶快离开。”

冯小瑞也担心万祥的安危，关切的说：“万祥哥，你快走吧。”

万祥泰然自若： “没事，冯大哥、小瑞，你们先走。”

冯冀抱拳说： “那好，小兄弟多保重，后会有期。”

冯小瑞深情地看着万祥：“万祥哥保重。”

万祥说： “小瑞，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兄妹二人话完便匆匆离开。万祥转身要走，发现冯小瑞的手帕还在自己手上，他急忙回过身来，可冯家兄妹已消失在人群中。万祥看了看手帕，然后装入怀中也匆匆离开了白马关。

一个时辰后，冯稷的马帮已经出了白马关也有三十里地。这一路虽说是官道大路，但也因长年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骑马也是颠簸。冯小瑞擦了擦汗下马说： “哥，我们休息一会吧。”

山路崎岖，别说一个姑娘家说累，冯冀这一路来也有些乏力，他朝着佣丁们说：“大家稍作休息，吃点东西再赶路。”

冯小瑞对白马关发生的事依然后怕，她幼稚地问着冯冀：“哥，你说白马关为什么这么乱，大白天打人抢人，怎么就没人管？”

冯冀细心耐烦的说： “小瑞你还小，不知世道险恶。现在你明白哥为啥不让你胡乱走动了吧?”

冯小瑞自知犯了错，嘟着嘴说：“知道了。”

冯冀正颜厉色的说：“小瑞你知道吗？你今天让哥非常担心，万一出点啥事，我回去怎么向娘交代。你以后要是再不听话，哥走哪可不再带你。”

冯小瑞像小孩子一般揪着冯冀的衣边娇声娇气的说： “哥，哥我听话还不行嘛，我知道哥哥最疼我，最宠我，以后走哪可要带上我。”

父亲去世的早，冯冀早早就挑起了家中的重担，尤其对妹妹冯小瑞，他作为哥哥知道长兄如父的道理。不管什么时候，冯冀都是宠着冯小瑞，惯着她：“你这个精灵鬼，只要你以后听哥的话，哥就带。”

冯小瑞抱着冯冀的胳膊靠在他肩上说：“还是哥哥对我好。”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骡队要出发了，冯小瑞望了望白马关的方向，眼里充满着焦虑：“哥，你说万祥哥他离开白马关到家了没有？”

冯冀安慰说：“放心吧小瑞，万祥兄弟家在江山镇，翻过清风岭就到了。”

听了冯冀的话，冯小瑞心里也就放心了：“那就好。”

“小瑞快赶路，赶天黑马帮要到朱家镇，我们今晚要留宿在茶庄。”话完，马帮又出发了。

天黑了，万文远做好了饭菜摆放在桌上，就等万祥回来。万文远坐在门槛上，抖去烟嘴里的余灰，又装了一嘴点着，吸了一口然后望着村口，他自言自语的说： “祥子这娃，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让人不省心。”他起身刚要进屋，听见村口传来脚步声又站住，等走近一看，就是祥子，责问： “你看都啥时候了才回来?一天就知道玩，长不大。”

对于万文远的唠叨，万祥支吁了几句就进了屋，看到满桌子的饭菜他坐下狼吞虎咽吃起来。由于今天救冯小瑞惹了马彪，万祥只顾着赶路回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再者又走了二三十里的山路，现在甭说有多饥渴。万祥吃了一碗饭喝了一杯水才有些力气说话： “叔，今天可把我饿坏了，一天都没吃啥东西。”

万文远边倒水边说：“慢点吃，别噎着。”

万祥打着嗝说： “叔，你也吃。”

万文远抽着烟说：“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祥子，你一天都在忙些啥，咋个现在才回来？”

万祥边吃边说：“也没干啥，就上白马关走了走看了看。”

万文远突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万祥脸上的伤，立马严肃起来：“祥子，脸上的伤是咋回事?”

万祥不敢说出实情，怕叔叔责骂，他随口一说：“这呀，不小心划伤的。”

万文远厉声说： “说实话，是不是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万祥一本正经的说：“哪有。”

万文远揪着不放继续盘问： “祥子，到底咋回事?”

万祥继续唬弄叔叔：“就是不小心划的嘛。”

万文远用烟斗敲着桌子厉声说：“祥子，叔不知道你是啥样的人吗?快说。”

万祥也是很少撒谎，一说谎话就全身不自在，他只好把白马关发生的事如实说来：“叔，是这么回事，我今天在白马关遇到一伙地痞流氓欺负一个小姑娘，我上去就是一顿揍。打了以后才知道他是恶霸马彪，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个善茬，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回来了。”

知道实情后的万文远气上身来，他常常叮嘱万祥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可万祥就爱抱打不平，他怒斥说：“马彪是什么人，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在白马关谁不知道他心狠手辣。祥子，你长本事了，连马彪都敢打。”

万祥说：“叔，我看见那小姑娘被人欺负，总不能不出手相救吧？那我还是男人吗？”

万文远继续训斥万祥：“看把你能耐的，要是你万一出点啥事，我咋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祥子，你非要活活气死我不可。”

万祥知道自己从小是有叔叔拉扯大，这些年来多不容易，现在不能替叔叔减少担子反而添乱，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万祥现在心里非常惭愧，他低头无语，饭在口里也咽不下去了。

看到万祥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万文远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说的有些重，主动言好：“好了祥子，快吃饭吧，一天没吃肯定饿坏了，多吃几碗。”

万祥吞吞吐吐的说：“叔，我·······”

万文远宽慰说：“不用说了，当时你也是为了救人，看来打小给你教的功夫也没有白教。”

万祥说：“叔，你不生我气了吗?”

万文远起身边回屋边说：“不了。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万祥擦去即将掉落的泪珠又大口吃起饭来，一天三顿的饭，这会他都要吃上。

冯家的马帮到朱家镇茶庄已是半夜，大家卸了货物安顿好马匹，都各自回屋休息。

今夜月明星繁，冯小瑞一人呆立在茶庄院中，眼朝着北方，那眼神像是要欲穿千山似的。现在冯小瑞脑海里满是万祥在白马关救她的画面，想着想着失声一笑。自从冯小瑞今天遇见万祥，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越想到万祥，她心里越是喜悦，越是激动。

冯小瑞自言自语说：“万祥哥，你回到家了吗?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若出点啥事，我冯小瑞这辈子咋对得起你。万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你？”

冯冀看到冯小瑞傻傻地站在院里自言自语的说话，走过来问： “小瑞，一个人发什么呆?”

冯小瑞不想让哥知道她的心事，只好转移话题：“没，没什么。哥你看，今天的星空多美？”

冯冀说：“小瑞，都啥时候了，快回屋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回太平。”

冯小瑞说：“知道了哥，我一会就回屋。”

冯冀回到屋突然想起万祥，他自言自语说：“小瑞不会是对万祥兄弟动了心思吧?也别说，万祥这个小兄弟还真不错。”

再看万祥，这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是睡不着，闭上双眼脑子里都是冯小瑞的样子。万祥想着想着从怀里掏出冯小瑞送给他的手帕，手帕上绣的是一双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

夜深了，万祥还是睡不着觉，他干脆起床到院里练起武。自从今天遇到了冯小瑞，万祥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万文远一觉醒来，听见院落里有动静，他披上衣服出来看个明白，看到是万祥在练武，奇怪的问：“以前教你练武都不肯多练的人，今天咋得下这功夫?祥子，你到底咋回事？深更半夜不睡觉，倒出来练起武，弄得鸡飞狗跳的，我还以为来了贼。”

万祥说：“叔，我睡不着，就出来练练武。”

万文远厉声说： “都啥时候了，快回屋睡觉，让街坊邻居看到，还以为你鬼上了身。”

万祥推着万文远进屋说：“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睡，我一会就回屋。”

万文远回屋一边吹灯一边自言自语说:“祥子这娃，今天咋有些怪怪的，以往可不是这个样。”

万文远熄灯后，万祥又开始练起。明月高高挂在当空，南边一颗明亮闪烁的星相伴，四周夜很静，只听见他练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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