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本无情,奈何入戏深。
终是谢幕人散,暗自喟叹。
——温蘅玥
皇城。
夜似乎一直是那样神秘,隐隐透出纸醉金迷的味道,朦胧的夜雾从深蓝色的天空盈盈洒下,衬着万家灯火,于富丽中更有了家的温暖。
家?
思及此,温蘅玥苦笑一声,收回远望的目光,放下手里的脂粉。家?他早就没有家了。
他垂眸,张开手掌,露出手里的玉坠,纯白莹润,羊脂般柔滑,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出温润的色泽。他喟叹一声,手掌一收,那玉坠带着身体的温度,就这么在掌心煲烫,难得的安心。他合上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月……只要一个月……
他的眼底划过隐忍的光芒,转瞬即逝。
老鸨:温姑娘,该上场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门口的粉衣女子素手微抬,挑开珠帘,声线袅娜,脸上妆容微花,但那姿色却未减半分。她秀眉微蹙,看向里面的人。
温蘅玥合上脂粉匣,敛起思绪,看着镜中的人:一袭水蓝色曳地长裙,外罩浅色薄纱,头发绾成漂亮的流云髻,手上套了一只玉镯,上挑的眼尾幽幽拖着一抹薄红,显出风情动人的味道。
蓝色清纯,偏生被他穿出魅惑。
这……真的是他吗?
温蘅玥走吧。
温蘅玥捋了捋鬓间碎发,琉璃步摇微微颤动,嘴角弯出醉人的弧度,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看得那粉衣女子都是俏脸一红,低着头不敢再看下去。
玲珑楼第一花魁戏子的魅力,绝对名不虚传。
温蘅玥:刘郎……刘郎……
台上,蓝衣女子抱住男人未冷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看得观众揪心不已。
过了许久,她这才颤抖着站起身来,指着那黑衣人怒吼,字字泣血:
温蘅玥:你们!罪孽滔天!不得好死!
那扮恶人的戏子见了温蘅玥这模样,身子一哆嗦,心里一阵犯怵,但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背出台词:
扮演恶人的戏子你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可以嚣张!
蓝衣女子死死瞪着那人,眼角的胭脂浓艳得似乎可以滴出血来:
温蘅玥:苍天有眼,不会饶过你们的!
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呕出一口血来,触目惊心的艳红色,泼在水蓝色长裙上,看得观众心里一揪,她跪在地上,声线凄厉仿佛杜鹃啼血:
温蘅玥:啊——
最后的最后,就是蓝衣女子伏在刘郎身上,仿佛睡着了一样,天地为之动容,派神官下凡替刘郎昭雪,恶人被判斩首示众。虽然恶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看着台上相依相偎“死去”的夫妇二人,看客们还是看得心境复杂,明知道这是假的,却仍然心里难受得要命,看到恶人被斩,只恨自己不是刽子手,不能亲手为他们报仇。
一场戏终了,满座起立喝彩,戏子们从台后绕道台前谢幕,等着达官贵人们赏些银两。而温蘅玥却是站起身,脱掉染血的纱袍,径直走了下去。
老鸨:温姑娘,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老鸨见温蘅玥下场,连忙小跑着追了过去,满脸堆笑地搓搓手,看着似乎若有所思的温蘅玥道:
老鸨:温姑娘,妈妈跟你商量个事,你看看,你也十八了,不小了,马大官人打算出一万两银子……
温蘅玥回眸,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他开口,语气含怒,声音里却带着常年唱戏的妖娆韵调:
温蘅玥妈妈,我来的时候,只答应卖艺不卖身,何况,我并没有没有签卖身契。
老鸨仿佛是有点着急了。
老鸨:那马大官人刚刚丧妻,你若是……
不待老鸨把话说完,温蘅玥就转身离去,妖娆的声线里带了丝冷冽,迎着风飘扬开来:
温蘅玥妈妈,我说过,不卖身,您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蘅玥,便只能离开。
老鸨气得脸色一青,到底没说出什么来,毕竟她玲珑楼就靠着天下第一花魁戏子温蘅玥撑着台面,偏偏她没有签卖身契,脾气还傲的很,她还真是奈何不了她什么。
温蘅玥走回房间,关上门,靠着门板,慢慢滑落到地上,双手抱膝。他多想像戏中刘妻一样,用一死为家人报仇,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辱负重在这玲珑楼做一个戏子。
在黑暗中,他静默了半晌,这才起身,慢慢走到床前,他刚想换掉衣服,却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皇城的宁静:
尚书侍卫:抓刺客!有人刺杀尚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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