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斫每日听着鸡鸣便早早起身去后院一处小间里或外习文或练武,有时天长、夜色久些,他便打着烛灯悄悄的从房里走到那小间不敢作大声。
他不敢于前院习文习武,一是畏亲友探望拜访邵峥华少不了聒噪,二是惧自己习武练剑会伤了前院来往的人。于是邵斫便每日起早贪黑的待在后院或小间里,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陈宗正家的正室郭夫人并非京里人,是外乡来的乡下人,若非姿色好也不会为官正妻。
郭夫人听闻邵指挥使家的小少主如此用功,便日日以探望林湘见的名义来邵府逛几圈。
几次三番的来,郭夫人仍是没见到邵斫,便问道:“林夫人,恕妇人我长舌……您家斫公子竟如此刻苦?!妇人我几次三番的来都没瞧个影儿。”
林湘见笑笑,同郭夫人逗趣道:“夫人来的真是好时候!斫儿好学、肯下功夫,便日日把自己扣在小间里不同外人露面,他那一日三食要不就是忘吃了,要不就是我去送些才肯停下劲头凑合些许。这些时日身子重,有的时候斫儿便自己去进食。”
郭氏又同林湘见道了几句便回去了。
次日,只见郭氏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如同回家般地走进邵府大门,林湘见对此也习以为常。
街边上、过路的,是个明事理的人都能知晓郭氏安的什么心思。买纸鸢的手工匠看着郭氏去的方向都能知道她要作甚:“唉,自家官人官儿小,非得巴结人家邵大人和斫公子!她那女儿两岁方走三岁方语,跟斫公子无法相提。”
“诶,巧儿快尝尝林姨母做的酥糕,可好吃了!还有这个茶水……”
郭氏对林湘见待客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了,好几次都不用林湘见亲自招待,她自己便能吃饱喝足了再回去。
林湘见虽柔弱,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便细声命下人照顾好邵斫今日先别让他急着出来。
“林夫人啊,我家巧儿都来了也没见斫公子出来耍啊!莫不是不喜欢巧儿?”
“郭夫人哪里的话。斫儿昨夜睡的太晚,又染了风寒,我不敢让他见风便留他于屋内燃着炭盆取点暖处。”
“哟!那可不得了了,公子病了不早说,快快快妇人我去看看!”
林湘见刚准备起来拦下郭氏的时候,陈宗正却登上了府门:“你个娘们好不识人脸色!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番五次的登邵府的门,不害臊啊?!快些与我回去,真是家门不幸!”
吵闹声中,郭氏抱着巧儿同陈宗正回去了。邵府的下人则像见了什么东西一般看着林湘见道:“夫人,这郭夫人和陈宗正如此聒噪,您竟也能这么气定神闲。”
林湘见忍俊不禁,道:“无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大门,陈宗正、郭夫人这一家倒是少有的奇人,来了正好我府上热闹些。”
说罢林湘见便命下人收拾了残局,自己被搀着回房睡了个午觉。
期间,外客类陈宗正、郭夫人般的一个接一个,都是祝贺林湘见的,但其方听下人言林湘见觉正熟,便留下贺礼和自家家门大字悄声离了去。
林湘见醒了便赶去祠堂烧香,祈求列祖列宗保腹中孩儿个平安。
林湘见边念经文边捻念珠,不一会儿,邵斫悄声推门而入,他手里拿了件外披肩,轻手轻脚地走到林湘见身后为她披上,不敢出声。
邵峥华进了宫,很晚才会回来,家里能顶的上用途的也只剩邵斫和几个壮丁。林湘见辞了祠堂便回去了,邵斫不肯合眼,硬是又坐了起来拿起枕边的书籍。
次日早,林湘见洗漱后便吩咐后厨做些鹅肝,她早些时日便开始担心邵斫的眼睛,可邵斫执拗,硬是要夜起阅书。林湘见拗不过他,便每日供给他些明目养眼的滋补品,既补身子也护眼睛。
邵峥华正巧进门,看见桌上摆着的饭菜,放下官帽抖搂抖搂官服道:“院儿里大鹅宰了?正巧……大房家主马上就要来,找个时间做点吃食好由着他吃些什么。”
邵斫见邵峥华进门便即刻起身站在一旁道:“父亲,伯父亲伯母亲要来,砾哥哥也来,对么?”
“嗯,邵砾也是要来的,不过你可得守规矩,砾儿才中了举人,赶着学习都来不及,怎会有闲心同你耍。”
“儿子全都明白。”
这时林湘见问道:“那岂不是柯丫头也来?”
邵峥华点点头无奈道:“也许吧……邵柯那丫头,一来就闹腾、挑三拣四的,楔儿这个长姐都不放在眼里,一来府上便欺压楔儿脾气好处处惹事,这得亏楔儿已经出嫁了……唉……”
“诶?还没问他伯父亲……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大房主母说是要回娘家一趟,拖家带口途经京里便来看看我们和三房那边,住一日便继续赶路了。”
“那……奴家便吩咐下人先收拾屋舍去。”
再翻眼瞧这边,大房那位叔叔拖家带口的紧赶慢赶的赶来了,一进门便吆喝着:“二弟啊二弟,许久未见,家宅还是如此简陋啊!”
邵峥华只是简单陪着笑了笑,再一转眼,大房那位婶婶也雷同:“呦!二弟妹啊,挺着身子挺不方便的吧?!来来来坐着坐着,在嫂嫂这沓不用客气!”
这时林湘见的贴身婆子不乐意了,便嘟囔道:“一个从义家的,她到还反客为主了……”
“沈妈妈切莫胡言乱语,虽是从义家里的、官位低于家主,但论辈分她还是邵家大房的主母,言行还是得顺着,懂么?”
沈妈妈便又念叨林湘见道:“唉……还是夫人您心太善,与世无争的,怨不得总被背地里捅刀子还一声不吭……”
“我不争、不抢、从不怨恨谁,是因为我觉得那样没必要。自己平安活着过一辈子直到入土就好,何必要用自己的时间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大哥大嫂性子直,我让着她就是。”
林湘见又同大房主母张夫人聊了些话便以天晚屋已备好为由,这才摆脱了张夫人。
夜晚林湘见腹内一阵疼痛,她便坐了起来舀了两口安胎药,疼痛虽缓解,可还时不时令她清醒一下。
“夫人,要不咱给您找个大夫瞧瞧?您这样活受了罪怎能行。”
“不打紧……当年楔儿和斫儿也是好生将我折磨,我还能忍着的……这个时候了斫儿应该差不多快睡醒了,还得麻烦沈妈妈待会吩咐厨房做些吃的。”
“奴婢这就去?”
“不了,厨房的妈妈还没醒,醒了再叫也不迟;过会让那些小女使们都各干各活,我这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留您一个辛苦些。”
沈妈妈点头答应下后便服侍林湘见继续睡下,熄了灯便离开了。
天边刚白不多久,那张夫人便已坐到林湘见前厅里等着她了,等着等着,嘴里时不时还叨叨:“诶呦,果是大了肚子人也懒了!这都啥时候来也不醒的,唉……行了行了等会让我这懒弟媳妇起来,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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