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彻（2）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两个人凑合着过日子，倒也过得去。五年过去了，刘姣二十四，子嗣没着落；窦撤二十二，愣是被催生。

某撤觉得自己压力很大，山一样大！

刘姣是自己表姐，长得虽然漂亮，但是怎么说也比自己大，在自己面前总是摆着大姐的谱，成婚了还是和从前订婚时一样，用姐姐的威风对他吆五喝六！在刘姣看来，不过是从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不在意那些破规矩，还显得亲近，不至于整天端着来端着去的，麻烦！相敬如宾？不可能的。现在不是女子三从四德，管束严苛的大周，随便点随便点。日子还是打打闹闹，嗓音洪亮，风风火火才能过的有滋有味。这叫接地气！

然后刘姣似乎不擅生养。结婚五年，两人之间一夫一妻，没有通房没有妾室，某撤几次偷香，有贼心贼胆却没有一回实施。家有悍妻，管教甚严，多看漂亮姑娘一眼就能感受到刘姣的死亡凝视，更别说占便宜了吧。他多看路边的美女一眼，一被娇妻发现，等待他的是祖母接到告状要训斥他！天理良心，我只是多看了眼妞，根本就没实际上招惹这位姑奶奶！某天偷摸貌美丫鬟被姑奶奶身边的贴身丫鬟撞见了，好嘛！当天就被祖母训斥举止轻浮，不合礼法啥的。听得好像我宠妾灭妻了似的，事实上我连个妾都没有！你娘——我丈母娘兼姑母把我的生财命脉都伸手掌控了，我空为一家之主，还要被外祖孙三代联合狂涮！

刘姣不生养，护短的祖母回头把锅扣到了他头上。当虽然没有当面给他难堪，但是经常送他吃些大补膳汤。为啥是我补？刘姣才该补吧！我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有隐疾！为了这个某撤心里郁闷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的侍从告诉他刘姣在吃娘家送来的助孕汤药，又兜了药渣给他看，这才让他平静下来。但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好像这汤药刘姣一天喝的量没自己多。

于是，终于忍无可忍的某撤发飙了。通房被送走，只剩一个刘姣，眼下无后嗣的问题不能让他背锅！于是窦撤直接告知母亲：我要纳妾！

纳妾终究绕不过祖母。纳一良妾这事儿不算过分请求，可姑姑那个强势的丈母娘不同意，祖母护短，表示此事不急。窦撤碰了一鼻子软灰，索性放话：这个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他老爹和他，不是姑姑，不是外孙女！老窦家的老规矩，出嫁的闺女不入自家祖坟，这要真因为姑姑疼爱女儿的私心导致窦家无后，您们自个儿向我老爹的牌位解释他儿子为啥不孝无后吧！

窦撤的话辗转在家里传开，还一个不经意在当地贵戚圈里传开，一时间，圈子里议论纷纷。都说这刘夫人真是从母家刁蛮到夫家，从前在家当小娘子时就说一不二，任意惯了，这年老丧夫了还是这么专横。这女婿为了子息要个良妾也不过分吧，又不是入赘你家的，这没超额纳妾，犯法了？当地虽然离新都不远，但到底是豪强统治一方的小城，受到大辽风气熏陶并不深，还保留部分前朝旧俗。何况这新朝虽然风气开放，却并没有规定男子不纳妾。有人开始阴谋论，刘夫人本来就仗着长辈的身份，伸手兄长家的产业，指手画脚，俨然是她家私产，处处压侄子的风头，处事也霸道的很。她这么折腾，莫不是想顺水让女婿无后嗣继承，把家业都归到自己头上啊？谁不知道老夫人膝下就只有一儿一女长大成人？以老夫人的疼爱和手段，此事不愁不成啊。老夫人的手段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吗？啧啧。

再强横再有手段也得顾及人言。老夫人退了一步，那就纳吧。只要新妾能生育就行，不就是养个妾嘛。老夫人改了让步，刘夫人没有了坚持的后盾，只能一言不发，最后还不得不出面“辟谣”。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窦撤纳妾，在当地贫户人家选了一圈，都不甚满意。要么就是体型不适合生养，要么就是不够漂亮，要么就是长得太俗，简直是在选美！用挑剔的眼光淘汰了一个又一个，最终拍板定下了一个卖唱的歌女。据说是窦撤的姐姐窦颦引荐的。

新妾入门当日，家中长辈齐聚一堂，要见见这个女子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让窦撤最终选定了她。只见一道袅娜的身影由远而近，仿佛带来了一阵清新的空气。待她走近些，只见一朵清丽的芙蓉花飘然而来，一步一步，仿佛都能开出一朵花儿来。柔美清灵，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她好像一首清凌凌却又九转百回的歌谣，清泉般的清和柔，灵和巧，都蕴藉在她一人身上。身段柔软曼妙，不愧是学过舞的，就连行礼问安的一举一动都富有别样的美感，美丽却不显得造作，浑然天成，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那女子开口请安时，声音清柔婉转，果然是有一副好嗓子，想来歌声定然美妙，衬得上她的行当。当家女眷还特意看过她的手，纤细修长，是弹乐器的好料子。

相貌出众，性子柔和，为人谦顺，处事妥帖。新妾卫子衿给家里几乎大多数人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毕竟她的到来是为了解决家庭的矛盾纠纷的，看上去也不像个会惹事的。听名字倒像是家里识得几个字，念过一点诗书。这点让家中的长辈更为满意。毕竟是一方豪强家的第一位良妾，还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这样的资质才衬得起他们窦家的家势。

比起众人对卫子衿气质相貌的满意，有一个人却始终一脸冷傲，矜持地看着新入门的娘子，眼神中充满戒备和敌意。

这个人，就是刘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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