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赋】若即若离（23）

她淡淡瞥了瞥旁边端庄喝着茶的沈熄颜，似是有些看不惯这种做作：“难不成像你们一样，找个人家随意嫁了去？”

“噢，失言了。沈家大小姐，可是当皇后的命……”

“轻尘！”

许沉湘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显然，她这种出身在将门的大大咧咧放在此时，可是不妥当的。

更何况是她这句话。

那时的沈熄颜则是涨红了脸，也没再喝茶，转身就回了沈府。

可那时的女孩子们，心里可没有太多的杂念，还是兜兜转转又玩在了一起。

但是某一天，沈熄颜得到了一个消息——

“熄颜，我喜欢轻尘。”

“她说她长大了，会娶我的喔。”

沈熄颜不知道那时的许沉湘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十岁的沈熄颜，并不理解。

她只当许沉湘和傅轻尘是在女孩子之间过家家的游戏罢了，不过谈两个女人之间的嫁娶……也着实荒唐。

沈熄颜只是草率地认定，许沉湘和傅轻尘的关系，是要更近她一步了。

于是她某在那之后，也悄悄附在母亲的耳边，说出了令她现在想来，也是无比后悔的话。

“母亲，我想入宫后，沉湘姐姐也能陪在我身边。”

后来，许沉湘也就和杨皖歌那会一同入宫，跟那个傅轻尘彻底断绝了关系，日日夜夜成了杨皖歌的替代品。

“沉湘姐姐，这样，你就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了吧？”

许沉湘往沈熄颜的碗里夹了一小片青菜，探问着：“在想什么？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菜花了。”

沈熄颜没有开口，动筷把青菜放入自己的口中，干瘪且没味地咀嚼着，动作生硬得如同机械一般。

沈熄颜没有心情吃饭，她直接抬眸看着如今比她还要端庄安静的许沉湘，这样的她，似乎比她还适合皇后这个位置。

良久，她缓缓道：“沉湘姐姐，你还在记恨着我吧。”

“这些事情都说过了。”许沉湘面无表情地落筷，低头将手放在双膝处，紧紧地攥着，轻轻发抖。

确实都说过了，在把许沉湘招来这后宫之后，沈熄颜才恍然大悟——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在母亲身旁讲的胡话，竟也成了真。

“母亲，我不要沉湘姐姐同我一起入宫了。”

“真是胡闹，许太傅很同意你的这门子想法，已经跟太子商量过了。”

“许沉湘择日与杨皖歌一齐入宫，同封良娣，”妇人看了沈熄颜那副样子，似乎是瞧出来些什么，“不管是她不情，还是你不愿，此事都没有再周折的余地，不必说了。”

沈熄颜自此没有再提，可当许沉湘真的来到沈熄颜身边时，她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知道怎么面对每天对外红光满面、温婉端庄，对内却日日来找自己以泪洗面的许沉湘。

只是依稀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一个晚上，沈熄颜跟许沉湘坦白了，许沉湘气急之下扇了沈熄颜一个巴掌。

她沈熄颜自知自己该受着，她没有怨言。同样，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许沉湘这么失态过。

只是……为什么？就为了傅轻尘那一句荒唐的诺言？并在许诺后就抛弃了许沉湘？

这种人，怎么值得她落泪的。

而许沉湘当时初进紫禁城，只是觉得这深宫之中，有一位自小跟她亲密无间的玩伴也不算太孤单。

后来了解真相，她也终于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她稍稍回头，即是无尽深渊，空无一人。

而那个在她惧怕黑暗时，被她当做避风港的那个人——沈熄颜，是她亲手把她拽入了万丈深渊。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场深渊游戏的期限是一辈子，接下来，就只得这么浑浑噩噩地把下半辈子熬过去了。

“沉湘，等我。”

对了，可那曾经扬言要娶自己的将门小姐呢？

她去随她的爹爹征战沙场了。

“我们……还回得去吗？”

沈熄颜蓦然开口，让许沉湘陡然一惊，蔓延在心口的怨恨就仿佛随即便会被释放出来。

“沈熄颜，你应该明白，当你要求我入宫跟你'作伴'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到从前了。”

“……”

“算了，看你也没有兴致用晚膳了，不用陪我这无趣的人，”许沉湘叹了口气，抬眸看了她一眼，“回吧，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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