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拘

“放屁！”君暮野破口便道。

若初麻木地道：“佛祖在上，不得无礼！”

“狗屁的佛祖！这世间疾苦他看不见，这忠臣蒙冤枉死他也看不见，他偏偏就瞧出了这是段孽缘？！”

若初竟是愣住了。

殿前文羽和希瑶跪在神佛像前，诚心祈祷。

陆梓瑜长身立在殿外，仰头与那神佛相视，不生畏意，却也不失敬心。

“只要二人真心，阴阳两隔尚且不惧，又何惧性别！”君暮野的话将若初心中的防线击垮。

以摧枯拉朽之势，叫那高墙倾塌，让他瞧见那个被自己亲手掩藏，不愿见到的那个懦弱的自己。

“他也是，你也是，这缘毁在你们自己手里，怪不得任何人！”

若初没有想到，竟叫他给乱了自己的分寸。

“不过，”君暮野虽是才得知实情，可他释然得却快，“还得感谢大师皈依佛门，否则又怎容我出世，我便也见不到梓瑜了。”

若初再抬眸看他，眸中明灭难言，他眉心缓缓蹙起，额上现出几道细纹，才叫人察觉出岁月的痕迹。

原来岁月不曾放过任何人，佛祖也不曾真正庇护谁。

“有劳大师告知这一切，天寒地冻，大师回吧。”君暮野向他告了辞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若初孤身立于寒梅之下，半天未动，直至眉间都覆上了一层白雪，才被弟子发现：“师父！师父站在此处作何？师父快回房吧……”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君暮野并没有太多情愫。反而是庆幸自己没有家世，孑然一身，才能洒然于天地间，执一人之手，便可共白头，无畏人言。

可转念一想，他好歹得知出处，可陆梓瑜却至今身世成迷……

转至殿前，便瞧见陆梓瑜长身立于风雪中，那身形瘦削，肤色与雪色交融，好似他走进风雪里，便不会叫人寻出来……

君暮野快步走向陆梓瑜，后者刚回头看他，却见一个宽阔的怀抱将他包裹。

“暮野……”

“梓瑜，让我抱抱你。”君暮野想抱住他，不让他融进那风雪里。

陆梓瑜未动，目光渐柔，人也柔了，将那一身风雪都剥离，只用体温去拥抱。

他不知君暮野得知了什么，却知他此刻需要自己。

陆梓瑜难得开口戏言，只为博君暮野一笑：“神佛在看，你我这般恩爱，倒叫他吃醋怪罪可不好。”

君暮野头埋在陆梓瑜颈窝，闻言一笑，倒惹得陆梓瑜觉痒。

“那便叫他醋着吧，也叫他知道，你我二人这般相爱，任谁也别想拆散！”

君暮野环着陆梓瑜的手紧了紧，他很喜欢紧紧抱住陆梓瑜，好似这样便能将他囚在自己怀里，不与自己分离。

君暮野不说，陆梓瑜便不会问，方才若初对他说了什么，他又是否介怀，陆梓瑜都相信君暮野会处理好。

“传闻世上有的神仙，男身女相，可我观这殿中佛，虽是慈眉善目，却不见女相，想来神仙也有万相。”陆梓瑜试图转移君暮野的思绪。

君暮野埋头顺着他的话题道：“神仙亦有雌雄莫辨——你我又何必拘泥于性别！”

陆梓瑜闻言一愣，抬手轻拍君暮野的背：“你我从不拘泥。”

殿内的文羽倏尔睁眼，抬头看神佛，似有所感，回头却见殿外二人相拥。

文羽心下一惊，便是垂了头不敢再看。他看向身旁的希瑶，似乎也要睁眼，便忙道：“听说……在佛前跪得越久，便越显诚心，这样佛祖才会听得到心中所求……”

于是刚要睁眼的希瑶便又闭紧了眼：“嗷对，不能说话，我们再求一会儿！”

文羽这才又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方才佛前谎言，请佛祖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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