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篇（九）

“肤浅的人当然看不到她的好。”关于她的事，他会寸步不让，“你既然知道她是我的人，自然也会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去哪里了，所以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杨衷不置可否：“她一个孕妇，能跑到哪儿去呢？搜！”

杨衷的手下一拥而入，但清和却淡定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乱，因为他知道，他们的搜查定会无功而返。

“二爷，没有。”

杨衷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一手扣住清和的肩膀，一步步向前走。清和被推得步步后退，直到他的腰撞上桌子。

杨衷扣着他肩膀的手渐渐发力：“寒霖生，我今天既然敢来，就不怕惹上百晓生。你，可不要逼我动手啊！”

清和就是一个读书人，平素没吃过什么苦，如今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即使如此，他也一脸淡定从容。

“我既然敢留下，就不怕你们的任何手段。”

他是没有什么功夫在身，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软骨头，恰恰相反，他有的，是百晓生的傲骨。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寂静。

半晌，杨衷突然大笑了起来：“好，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硬骨头！”

“咔嚓！”

话音刚落，扣在杨衷手中的右肩胛骨就被捏碎了。

清和闷哼了一声，冷汗布满了额头。

“先生，你的肩胛骨碎了，下一步我就要捏碎你的手肘，然后是你的右手腕，最后是你右手的每一个关节。这样的伤，即便是丹侑生也救不了你了，你的右臂可就要废了。”杨衷欣赏着他忍痛的表情，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绯露躲在密室里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死死握住的桌子边缘。那修长的手指节发白，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止不住眼中的泪，伸手想要去推开密室的门。

就在此时，她腹中的孩子动了一下，她伸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即便出去了，这个傻男人也不会看着她被人带走。

“你的手段……不过如此。”

清和的肩膀处有血迹渗出，应该是破碎的骨片刺破了皮肤。血迹一点点，逐渐连成一片，乍一看像绽放在肩头的花。

杨衷虽然在笑，可是嘴角却在不停地抖着，看来他并不像他的对手一样冷静。

他说到做到，伸手慢慢捏碎了他的右臂手肘。他要让他慢慢感受骨骼碎裂的痛苦。

清和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站的更直一些。绯露看得到，他支撑着身体的左臂抖得厉害。

她把手指放在口中狠狠地咬着，直到咬出血来。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情绪失控冲出去。

“说！她在哪儿？”

这次碎的是他的手腕。

“嗯……”清和咬紧牙，低低地哼了一声。平时在绯露面前唯唯诺诺的书生，此时正面对着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可是眼中却藏着刀剑，其中蕴含的坚韧、不屑与冷漠甚至让其中一些人脊背发凉。

杨衷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拔出一把匕首来，刀尖抵着他的右手：“我没有耐心了。告诉我，她在哪儿？”

“二爷！我们在竹屋的西边找到了一块衣服的碎片！”

清和眼睛弯了弯，突然咧开嘴，身体前倾，靠近了杨衷：“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死扛着吗？因为我要为她争取时间啊！你们的确包围了这里，可是却太心急了，根本没检查结界与结界之间的部分，所以藏一个人，太简单了。”

他浑身放松了下来，倚在身后的桌子上，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子闪耀着光芒：“现在她已经走远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

杨衷额头青筋直跳，却努力保持镇静。他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追！我到要看看，我追不追得上！”

他转身就走，却听手下人问道：“二爷，那他……”

“对呀，还有他。”杨衷转过身看着清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你愚弄我，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衷扔下手中的匕首，随意抽出一个手下的佩剑，一剑刺向清和的左胸。

绯露看到，那柄长剑从他的胸口刺入，从后背冒出……

“痛吗？难受吗？”

杨衷拔出剑，带出一串血花。下一刻，染着血的剑贯穿了书生的右胸。

当长剑拔出，清和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倚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

绯露扒着密室的门，十指的指甲根根断裂刺进皮肉，刺得鲜血淋漓。

“先生，肺被刺穿的感觉如何？”杨衷笑得残忍，“你就好好感受一下，被自己的血淹死是什么感觉吧！你放心，很快我就会找到绯露，到时候我会把她也送下去，让她和你团聚，哈哈哈……”

杨衷带着人出了门，向西追去。

绯露等到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这才推开门冲了出来。她扑到重伤的书生身边，满脸都是泪。

清和不停地咳着，一边咳一边吐血。他的胸膛起伏着，拼命地想要在多争取一些氧气，可是大量的鲜血却不停地侵略着他的肺。他快要窒息了。

绯露伸着手去按他胸前的伤口，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不要死……你不要死……我还没有嫁给你呢，你不许死……”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痛，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她的眼泪仿佛失去了控制，不停地往下流。

清和唯一能动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握着她的手，努力地开口：“向……向南……快……走……”

他不是莽夫，只有用这种苦肉计才能让杨衷相信自己的话。只不过这也骗不了他多久，很快杨衷就会察觉到不对，随后也必定会往相反的东边追。往北是雪殊城的方向，而往南既可以去百晓生的总部，也可以去清夜阁的分部。

这是他所能为她做的一切了。

清和嘴角的血不停地流着：“快……快走……”

手掌滑落，书生的头垂了下去。

绯露的嘴唇哆嗦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

绯露在他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后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此时的她无比冷静。她拿起清和为她准备好的包袱，捡起杨衷扔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留恋地向南离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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