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三）

我站在不远处隐约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正要开口问问他，一抬手手中断刃挂到衣摆，牵动了手掌上的伤口，痛的我倒吸一口凉气。

再抬眼人却已不见踪影。

——

一夜无梦，屋内骤降的温度让我睡得很不安稳，早早醒来推开窗发现院中已落了厚厚一层积雪。

我喜欢下雪，可如今看着飘飘落雪却不免有些担忧。

自封茂仪后一次也没有被临幸过，我自知现在所处境地，即便是我上门去讨，那帮势利太监也有可能不给我任何东西。

正当我看着院中雪犯愁时，突然瞥见了院中石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疾步过去瞧，却发现是一个白净的小瓷瓶静静立在雪窝里，我心中咯噔一声，想起昨日欺辱了梅娘子，有些后怕。

仔细瞧了瞧周围，没有任何来过人的痕迹，大概是刚落雪时便已经放在桌上了。

我不懂药理，也不敢轻易碰小瓷瓶，万一是那种瓶子外面就被涂了剧毒的……

不得不防。

我折下两根枯树枝，当做筷子想夹起瓶子扔掉。

突然感觉身后袭来了一阵冷风，眨眼间一个一身黑的蒙面男人已站定在我面前。

我愣了愣就要尖叫，男人见状明显有些慌，抬手便捂住了我的嘴。

那是一只冰冷似三九天湖水般的手，应该是因为常年习武，掌心和指尖都有老茧，刺的人脸痛。

我急忙退后想要远离他，匆忙间却退错了方向，没走几步背便撞到了墙上。

“不不……不……要……杀……杀我！”我紧张起来说话就会有些结巴。

他收回手扑闪着眼神中带些疑惑的大眼睛，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般退后几步，只指着桌上的小瓷瓶。

我以为他要逼我喝下瓶子里的毒药，一时间更加害怕。

“不……不……不喝……”

我心中非常后悔昨日的所作所为，腿有些发软，整个人像一摊泥一样紧贴在墙上，甚至在想我要是会穿墙术该多好。

他看着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摇摇头抬起手指向自己的手掌，又指了指我。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被断刃割伤的右手冲着他晃了晃。

他点头。

我刚松了口气又立刻紧张起来，“谁……谁知道是不是……是毒药。”

他似乎有些生气我的质疑，皱了皱眉，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短刀，抬手便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我瞧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的行为惊地愣在原地。

只见他拿起白瓷瓶拔出紧扣的塞子，一用力手掌的血滴滴砸进雪中溶出一片殷红。

像是怕用多一样，他只取了一点撒在自己的伤口上，随后伸出手掌证明给我看。

我看着他沾了褐色药粉的伤口，紧张地扣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将瓷瓶递给我，我讪笑着接过，瓶身上染着他快要干涸的血，摸着有些粘手。

“我的手已经好多了，”我上前牵起他的完好的左手，将瓶子塞回，“这个还是你用吧。”

大概是我的不近人情惹恼了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强硬的拆开我潦草包扎的伤口。

将药粉细细撒在我的掌心，一点破皮的地方也没放过。

看了看包扎的旧布条，可能是觉得已经被染脏，又解下自己手腕上缠衣袖的布条替我轻柔包扎好。

我一直紧盯着他，越瞧他越像那个频来入梦的身影。

突然我发觉他眼中像带着些愧疚，顺着目光看去，原来是他手上的血染红了我的素色袍袖。

他正攥着自己散开的衣袖擦着我被他染上的血污。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我明明并不认识他，可他却对我这般的好。

我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他看向我眼中带些慌乱。

我很想看看这张日夜纠缠我的脸，我从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可我却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无数个夜晚因他与孟极的同床异梦，甚至因他搅乱的生活，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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