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旧街道

因为云断的护法庄黎竟然能够丝毫不费力气就走到了人群的中心，一个小商贩在唾沫横飞的介绍着自己身前的那盆火红的菊花。

“这株菊花可是从南山下带回来种植的，因为接受了太多日光的照射所以才能够呈现出这样一种难得的颜色，红似火焰，它的名字就叫做火凤凰……”

虽然对于庄黎这种在现代早就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菊花确实以黄色的居多，可是经过不断的育种，在现代五颜六色的菊花已经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相反都格外的常见，红色的算什么，绿色的我都可见过呢……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菊花还是以黄色和白色为主，相反其它颜色的菊花略略少了些，刚才过来的路上还遇到一株紫色的，围观的人也是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紫色菊花那厮的主人还在头头是道的忽悠着，说这株菊花原本也是白色，是被天上的紫花仙子下凡时候点化了才能变成紫色……

毕竟物依稀为贵，自然是那个商贩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好像古时候人们不知道西方的玻璃怎样炼造，觉得那透明鲜艳的颜色格外的金贵夺目，还花重金买下来，以为同夜明珠等价。

人们对于事物的认可，果然还是和自己是否未知那个物种而有关系牵连的。

听得庄黎心里只能不断的叹气摇头……果然都是一些愚昧的人类啊……不知道应该派谁来拯救你们。

红色的菊花虽然市面上鲜少，宫中却是早就引进了。临近重阳大概宫中不少地方也换了菊花，自己所住的对月楼下就有两盆，只是普通的黄色，花朵硕大味道却是很淡，所以也没有引起过庄黎的注意。

那老板还在吹嘘着自己这株不得了的菊花，想要乘着人多起哄，赶紧卖上一个好价钱。最后的竞价竟然已经高到了五两银子……

那可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啊……

不过明显逛花市的也不乏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倒是也不畏惧，价格依旧在他们的相互攀比中往上长着。

庄黎听了一会儿自然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身要离开。刚准备走倒是被身边的一株开得格外精致的黄菊花吸引了。

倒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别，就是因为那盆花开得格外的好，花朵又大又圆，颜色是纯正的金黄，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是最普通的品种不过开得倒是格外好。

从花市出来，庄黎便是拉着那云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云断跟在后面，怀里便抱着那一盆金黄的菊花，高大的模样抱着一盆花不由得模样有些让人发笑。

若是放在平常大概庄黎会忍不住要去逗弄他几句。

京城的街道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不已，临近黄昏的时候庄黎还在街上游荡，她并不想要回宫中去，虽然之前是自己不愿意出来，可出来以后又不想回去，不由得也觉得自己憋闷得慌。

就这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既不左顾右看也不稀罕那满街乱七八糟的玩意。花花绿绿的，却是怎样都提不起性子。云断也出乎意料的安静，抱着盆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若是换做平时，大概早就嚷嚷个没完没了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甚至自己是在城东还是城西都分不清楚，只是走到一处楼阁前停下来，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看看周围的景色应该是还处于京城繁华的地段，周围自然是什么都有，卖面的小贩，摊饼子的大爷，以及形形色色的小店铺，都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升起了夜灯。

那座楼阁就这这般安静的立在那里，紧闭着大门，房檐精致，上面却已经有不少的灰尘，看样子已经闲置关门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为什么一处京城中繁华地段的楼阁会没有人住呢？庄黎不由得开始寻思起来，直到看到那栋楼格外眼熟而低调的招牌。

明月楼……

大概在十年前，自己还没有离开京城去西凉的时候，这里可是一番热闹不已的景象，她那个时候还刚刚来到赵瓷黄毛丫头的的身体里面，因为在丞相府过得难受，便总是跑来明月楼蹭吃喝。

那个楼中有一个白石公子，还有一个红凤姑娘，白石公子常年带着面具，不愿意轻易取下来。

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张面具背后的脸。

“这楼怎么会这样？”她好生疑惑，实在忍不住要去问周围的人。

“老人家，这楼里的人呢？”

她问着旁边做小买卖的一个老爷爷，那老爷爷仿佛看怪人一样看着庄黎。似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楼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不是白石公子的明月楼么？为什么会成这副模样？那白石公子又去哪里了？”

一说起白石公子，那老人家似乎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仿佛已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他需要皱着眉头努力的想着。

“白石公子？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忽然有一天就搬走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

“那怎么就让这楼这样空着呢？这里地段这样繁华，却是没有其他商家去楼中做买卖？”

那老人家哈哈哈的笑了“你说的就是啊，也确实有不少商人都看上过这栋楼，可是人家楼主不卖，就宁愿这样空着，任性吧……”他呵呵的笑着，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

“这栋楼已经空了好多年了，让我想想，那个时候我也在这里做买卖来着，对了，大概白石公子搬走是在皇上登基那年吧……”他继续呵呵呵的乐着，也不管庄黎，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

那栋楼有些落寞的立在黄昏的街道口，似乎格外的寂寞，庄黎却是很想去推开门，看看自己以前对京城的记忆，里面是否还有自己画的画。有白石公子和红凤，那些江湖中人吃饭唠嗑的桌子又是否还记得起来。

最终她还是忍住冲动，将自己的目光强行从那栋楼的上移开去，她害怕自己忍不住推开那贴着封条的木门，记忆便会如同潮水之间涌动过来。

她记得的白石公子是个富贵而优雅的闲人，虽然是个男子却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的精致细腻，他带着面具，总是让人觉得无限的神奇。

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才请得动京城的名妓柳依依，穿着青绿色的纱衣在楼阁的平台上弹琴。

那琴声音婉转，几乎如同仙乐一般传到耳朵里，让人觉得如同喝到了一杯美酒一般。

庄黎伸手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额头，仿佛还记得白石公子说等你这个小女娃娃长大了，便可以陪我一起喝上一杯。

那样的记忆，如同自己的人生一般都被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她想握，却是不可能握住，最后便跟随自己，一起消失在了未可知处。

就是在从明月楼回家的路上她第一次遇到了王素和李良孝。那个小小的乞丐就是那样充满感激的用小鹿一般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暖暖的好像小太阳。

“云断。”庄黎喊道。

“你知道我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你的么？”她说看向的正是明月楼外面的街道，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少年的云断驾着马车带着王素。云断及时勒住了马缰，才使得庄黎没有毁容。

云断倒是还有几分茫然，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装黎说的到底是什么，大概也是庄黎的变化太大，他并不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又或者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当时路上的这样一个小插曲。

庄黎缓缓的蹲下身子，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没有更多的联系，与这个没有什么回忆的京城也不会有更多的感情，可是到这个时候却是又变得格外难受，如果她真的从来不曾属于过这个世界，那是为什么她还能与这个世界有这样多的牵绊呢？

眼前的景色因为泪水充满的双眼而变得格外模糊，恍惚间月色中看到有一辆马车向着她过来，意识之间竟然只记得当年云断驾着马车跑向她的时候，那种界限让她恍惚之间竟然分布清楚梦境和现实。

直到那扇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一直停到她面前，她抬起头眼泪便落了下来，接着便被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抱在了怀里。

王素出宫来接她了……

他张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肯定的说了句

“该回家了……”

心中忽然之间升起一股意外的归属感。她在这个世界上流离太久，忽然有一个家的概念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是没有觉得过半点不舒服。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自己的心就已经将有王素的地方当做自己的家了呢？

她二十岁了，作为赵瓷的年纪已经二十岁了，虽然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才是生日，戈雅一直将遇到庄黎的那一天当做是她的生日，每年庆祝。

一转眼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这样久啊……

二十岁的她并没有如同自己当年的承诺一般嫁给西措，而是嫁给了当今大凤皇上，没有一丝的后悔和犹豫。或者是想到自己已经错过他太多，不想再要因为犹豫错过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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