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困境01

在河道上行了半日，庄黎已经被颠得觉得五脏六腑都置换了位置，虽然是在马车上却依旧是被闷得满头大汗，直到正午才找到块能乘凉的树荫下停下来吃个午饭。

这里河水已经有些浑浊，不能直接饮用，带出来的水又已经喝光，云断去了更远处的山上找到一处还算清澈的泉眼，装了满满一水袋子带回来。升起一堆火拿罐子烧开了这才第给皇上。

天气越发炎热，舟车劳顿颠簸更是让人没什么胃口，庄黎和王素都吃得不多，各自怀着不少心事，只云断似乎还是和以往一般。

简单的做了休整后便又上路了，这次一直行到夜幕降临，路变得更为难走，坑坑洼洼，他们已经数不清自己淌过了多少水坑，好几次车辙直接陷入水坑之中，等到月上树梢，他们才总算看到了前方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还挂着一个破旧的灯笼。

河风不断，被吹过几股冷风以后，庄黎已经感觉到阵阵凉意侵入身体，等到马车挺稳，这才跟着云断狼狈不堪的从车上下来。

云断找到了一户有人的人家，这里在几日前才遭受过洪水的来袭，现在虽然水已经退了，房屋也没有太大的损害，到底到处湿湿哒哒，也和他们一样狼狈。那户人家是两个老人，老公公做了一辈子的渔民，老婆婆患了腿疾。如今只能坐卧在床。

那老人家点燃了一点油灯，灯光微弱，云断因为一直坐在车外驾马，自然是被地上溅起来的泥水弄得一身乱七八糟，大概有溅到过脸上，他又用袖子去搽，搽了个一脸花。

庄黎禁不住有些想笑。

云断将包袱里剩下的馒头给他们，让他们煮一煮大家一起吃。那老婆子腿脚不方便，老公公也年迈，庄黎便接过来，又接过老公公拿来的一些野菜，坐在桌子上开始收拾起来。

而云断一看吃饭大概还有些时候，赶紧问那老公公哪里有水源。

“村口就有一口井，前几天还浑着，里面被洪水灌进不少泥，如今已经清了，这口井可是神奇着呢，每一年不管有再大的洪水，都在洪水退过后的几天的恢复清澈，这片河道连着好几个渔村，他们也有打井，平时就直接在村中取水更为方便。洪水过后也好尽快能有水喝，可是他们打出来的井虽然平时也能用，不过若是遇上洪水就没得干啰，总是河水什么时候变清井水才什么时候变清，我们村的就不一样，洪水过后一天时间，那井里的水已经可以饮用了……”

在这老头子看起来觉得很神奇的事情倒是在庄黎看来觉得简单。估计着这靠山的小鱼村地底下还有除了河水外的其他水系，村口的那口井就是取水与这个水系，所以河水是否浑浊并没有将它影响到，而其他村落打井遇到的水源却是与河水同源，自然也就同河水一起浑浊了。

云断听了，立马拧着两个桶就去村口打水，不多时就担了满满两桶水回来，一桶给庄黎用，另一桶则替到屋外去给同样被泥水溅得泥泞的马刷毛。

“洪水来的比往年要早许多，当时就冲走了几个正在河里打鱼的，村里的人这才赶紧转移，搬到了地势较高的山上去暂时对付一下。可惜我们两个一把老骨头了，又没有儿女，老婆子腿脚又不方便，不愿意麻烦别人将我们搬上去，更何况那山上阴冷潮湿，我老婆子若是上去还能有命？

老婆子的意思和我们一样，若是要死，那还是死在家里最好。

我们两便留了下来，洪水过来的时候，我就把老婆子搬到村里最高的阁楼上去，没想到还就活下来了。“

洪水来得实在突然，能抱住命就要感谢上天了，油盐都没有保留下来，于是庄黎只能掺了一点水在锅中，煮熟算完。

那种没有油甚至连盐都没有的食物算是把庄黎恶心到了，感觉自己好像是外面的马儿一样，相比较起来馒头倒是好吃多了，被放到锅里蒸了一下。中午没吃几口，现在到底是饿了，庄黎吃了一个，想着剩下的毕竟不多，多出来的明天还可以让那老头和老太婆在对付一顿，便不在吃了，喝了几口有点苦味的野菜汤，也算是饱了。那王素和云断倒是也没有多吃，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和庄黎一样。

这个小鱼村只有三十几户人家，洪水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被子等物件一并泡在水里，老伯和老大娘留在村里，在洪水过后后从水里将被褥都扒拉起来，都是泥浆，这会子就堆在门口。所幸的是还有不少楼阁上的衣服倒还算干，老伯将他们搬下来，盖在大娘身上，这才得以度过河边的夜晚。

庄黎他们毕竟是年轻人，还能勉强抗得过去。将马车里的换洗衣服扒拉出批在身上，到底还是有点冷。

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老伯的两间房子还没有倒，庄黎和大娘睡在一起，老伯和王素以及云断在另一个屋睡。床上的稻草虽然白天被老伯放在太阳下晒过到底还是有点湿润，那老大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

庄黎便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也盖到了大娘身上，不过杯水车薪也似乎没什么做用。夜里庄黎冻得实在不行，缩在床角一段的发抖，隐约竟然看到窗外有一点火光。便下了床走出来。

是王素。

他在院子边上升起了很小的一堆火，洪水到来，柴火也被浸湿了。很不容易燃起来，他只能先燃起一小堆火再将湿润的柴火慢慢烤干。虽然现在仅仅只是很小很微弱的一个小火堆，看到的时候却让她觉得如同希望般温暖，赶紧搬了一张凳子来靠在旁边坐着，学着王素的样子烤柴火。

那些树枝在火烤中冒着微微的热气，白白的水蒸气冒起来的时候身上总算有了一些温度。

庄黎看着王素依旧是神色凝重便问他。

“皇上，这般小渔村你是打算怎样办呢？他们所处的地方上不上，下不下，平日里都靠自给自足。县上真的能记得他们吗？”

“只能再派出一个信得过的钦差了。专门督促这般事情。这还只是水患开始的地方。后面还有几十个县城，都在这沿江的地带上。不论能不能照顾到，都必须照顾到……”

庄黎听得头皮发麻，这个时代，若是发一次洪水，死亡的人却是很多很多，建筑材料用的青砖并不算结实，也不耐泡，涨一次洪水对她们来说就好比遇上一次海啸，尸体根本就不可能找回来。基本上就是家破人亡……

若是没有好的水利，合理的规划利用江水资源，与现代相比较，这里的人根本就不具备有与自然对抗的能力……

头顶还是一弯星月，到了十五，就是月亮最圆的时候，可是这个中秋，让那些在洪水中失去家人的人怎么过呢？

早上庄黎醒的很早，她靠着篱笆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那堆篝火才灭，还冒着青烟，身上披着王素的衣服，倒是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点暖意，庄黎进了屋子，只有那老大娘还在床上。

“你们昨天来得太晚，不能去放马，我们这个村子也没有干的粮草了，你们还要赶路，一早王公子就去放马了，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在吃那不顶饿的野菜，老头子便带着那云小兄弟去河里叉鱼了……”

“河里……河里的水不是还浑着么！”

“姑娘，你就放心吧，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鱼，那河沟里头的每一块石头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虽然这河水一年四季都不一样，鱼却都是在的，只是在的地方不一样，不过说穿了那鱼啊都在和里面，难不成还能逃到岸上来？”她呵呵的笑开了。

那老太太似乎是想爬起来，庄黎赶紧去扶她，又将她抱到了门口的一张藤椅上，她很轻，轻得让庄黎觉得难过，身上的衣服也不算干净，昨晚上听她说起，似乎孩子年幼的时候忽然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到了河里。他们找了好久，一无所获。两个人才孤孤单单相互扶持走到今天。

庄黎听后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杯触动了，一个人若是去世那也是无法挽留的，可是若是无缘无故的失踪却是让人觉得伤心，你失去了一个人，没有人给你答案。

你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或者还是已经不在人世。那种折磨几乎可以让人崩溃。

自己现在的母亲或许也正处于这种煎熬中，自己的女儿到底去了哪里？是或者还是死了？

庄黎想起觉得眼眶却是有些湿润，她去被洪水冲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找出了木桶和盆子，洗衣板和棒槌之类的东西，然后去村口的井中打了几次水来，先将房间里的水缸子装满，然后才将院子中的木桶木盆都装满水，把堆在院子中的湿被子棉絮扯出来挂在篱笆上等太阳出来，被套则泡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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