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茶

开朝以后的事情果然更加多起来，皇上几乎是每天还在朝堂的时候上书房就有折子经过内阁大臣省阅过后一批批被送到这御书房来。皇上下了朝就直接摆驾到这御书房来看折子，不多时又会有三两个大臣也到这御书房来争论事情啦，请皇上定夺啦，朝上没说尽兴下来还要继续叨叨啊……之类的。

庄黎就整日守在这茶房中，给皇上和各位大人换茶泡茶。

等到那些大臣终于讲吼了，准备好各回各家各找各自媳妇了，庄黎却是依旧不能休息的，她还要等在这御书房之中，伺候皇上。

皇上几乎每天都要批阅折子一直到深夜，第二天不到五更天又要起来去上朝。庄黎每每在茶房里困倦得睡着了，还是那李公公进来吹促她换茶水。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只能看见远远的宫灯，皇上确是还在御书房呆着，皱着眉头，挨个审阅那一叠叠地方官员一层层递上来的折子。

不时还用朱砂写几句批注再放到一边。

庄黎每每换上茶水的时候都是在心中絮叨这人精力也太旺盛了，偶尔也想要劝劝他也休息一会，可是自从元宵过后皇上是根本就不搭理她，甚至连抬眼看她一眼的时候都没有。虽然庄黎反复自省，确实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皇上。

以往皇上虽然是不理会她，却多少都会瞪她一眼的，如今则是彻彻底底当做她是透明物一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也请教过李公公，而后者平日里对庄黎和和气气的，遇着这事确是忽然变得闭口不谈。

庄黎只能是将此事归结为皇上心思难猜……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别哪天再招惹到这位主子，搞得自己掉了脑袋……

说起这茶房也是极为讲究。茶柜中存放着大约有一百八十余种各种不同的茶叶，有些庄黎连名字都还搞不清楚，反正皇上平日里常常喝的也就那么五六种，其制作工艺和泡制方法也是各有不同。甚至让人眼花缭乱，对水的要求也很高。井水，雪水或者是山泉水还有无根水，这些都是常用的。

那井水是取自于京城外有个龙王村，那龙王村中有口御用的龙王井，冬暖夏凉，传说井底下住着龙王，每逢天气变化井底还有泉眼喷水而出，有金黄色的龙鱼在水中游荡，那里的村名都说那金黄色的龙鱼，就是龙王爷看门的童仆，出来巡视大地万物是否需要下雨的……每天天不亮，就有送水的士兵推着水车去那里取水回来再储存在宫中。

至于雪水就更讲究了……是冬季香山云中寺后山有片松林，冬季下雪过后，松枝上积满了雪，松树被落满雪的时候就将雪打落，打落后又再次积满，于是再将雪打落，一直打落三次积雪，这下积起来的雪才被收集在陶罐中，罐口用蜡封好，运回皇宫的冰窖中储存起来，用于给皇上泡茶……

无根之水是天上下的雨，这个到还好办。

最麻烦的是还有露水，每天早晨数百采荷女乘着小船，带着小陶罐去荷塘中的荷叶上收集露水，不过露水庄黎倒是不常用，多是给后宫女眷用的。

那茶叶自然也是精贵得很，都是各地每个季度贡上来的顶级茶叶，隔三差五的又全部换上一批，除了给皇上泡茶庄黎一天还得来来回回泡若干杯茶叶给各位来皇上御书房吵架的大人。

每天看他们吵架脸红脖子粗了都，却也不见真的打起来，有时候庄黎都怀疑他们就只是单纯来蹭茶喝的而已……

直到一天上御书房来的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碧亲王

那天来的人特别多，那些大臣吵吵嚷嚷的在御书房中，连守门的小太监都在抱怨

“他们在上书房没有闹够还要跑到御书房来接着闹，真真是年纪大了是非更多。”这话倒是被守在门口的李公公听见了。

庄黎一直觉得那李公公简直就是一架古时候的窃听器。他那听力简直是好到变态。细微如同蚊子的轻响他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最绝的事情是他还会看唇语……那小太监不管事出门出声，只要是嘴巴动了，他就能收到信号并且在脑子里自动破解密码，翻译成正确的信息。然后一佛尘摔到那小太监脑门上去，做一个杀头的姿势……

庄黎一直认为，他简直就是为生为皇帝身边的太监而制造的典范！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皇上也不恼怒，那些大臣在吵吵嚷嚷的时候他都一个个都仔细听他们说着，然后再一一重新讨论，这时候是他难得有好脾气的时候。庄黎便马不停蹄的泡茶，她几乎都没有空闲去送茶，一直待在茶房中，让一个小太监来回帮房里送茶水。直到她面前站了一个人，她原本还以为是那小太监回来了，便道

“小青子，你别急，还得等会儿……”

回答她的却是明显与太监不同的声音，那声音她自然是听过的，和那个人的模样一般，仿佛在娘胎里就经过了金雕玉琢。极为好听。

若是说美人都是在娘胎之中注定了的，那只能说那个人的娘也确实太会生了……

“上次是小白，这次便成小青子了？”

庄黎抬起头，碧亲王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几乎吓得她一抖，茶碗都差点打翻。

“亲王恕罪，不小心冒犯了亲王……”

“你上次可是没有这么怕我的……”

上次庄黎还躺在绣球花的花架之下，隙了只眼睛，看清眼前的绝色男子，淡淡道：你就是碧亲王？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庄黎真是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给自己两巴掌……

那时候在梅院中整日没有人来，似乎宫中的权势，斗争，都和她没关系，谁能管到她？

而如今自己身处于宫廷之中，自然是深深切切的感受到权势的厉害，一个亲王……分分钟可以把自己撕成渣渣的亲王……皇上的亲哥哥，自然是应该双手将他捧起来。

“那个时候年少无知不懂事，亲王您不要计较就好。”

“那如今就懂事了？”碧亲王觉得有些好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挑起一只眉头问她。

“懂事了懂事了！”庄黎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那碧亲王却是被她彻底逗乐了，再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她似乎很容易被他摸到头顶。

“你还不是个小孩子而已。”那碧亲王道

“我……我可是皇上的才人啊……”庄黎后怕的压低声音说道。

“一个假冒戈雅公主一年，现今在御书房茶房里煮茶叶的小才人？”

“我……”庄黎被他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碧亲王却是呵呵的笑开了“好了，不逗你便是了，我去梅院中找你，那里却已经被封起来了。一打听起戈雅公主的去向，才知道被调到御书房奉茶呢！“

他嘴上说着不逗乐不逗乐，却又是在戈雅公主这四个字上下了重重的音。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生怕没有人听清楚。然后好好欣赏着庄黎抓狂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

“梅院中的梅花都落尽了，你也不去看看？”

“什么？”庄黎走后虽然觉得不舍，却也是没有办法。那株梅树还有绣球花到底是陪伴了她整整一年。如朋友般倒还有些舍不得了。

“你放心，我都给你留起来了。”庄黎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那碧亲王就已经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摸出一截树枝递到庄黎面前。

“御书房院子那么大，你随便找个地方插起来吧。”

庄黎接过来，将那节树枝握在手里，原本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倒是没想到他还真的是去了梅院。

“谢谢碧亲王了。”她将一杯茶递到碧亲王面前。

“这算是谢礼么？”他挑起他好看的眉毛问道。

“碧亲王也是有事来找皇上商量？”

“我只是随便转转，皇上那么多事情要做，我自然是不会去打扰。就当来看看你这么个小丫头吧。”他端起庄黎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净。

“这雪水可不是松枝上的，是云杉上的吧，若是皇上喝出来，便记得找膳司处的麻烦，若是喝不出来便不管他吧。”

他说完就起身走出去，似乎是不愿意再多呆，留下庄黎在原地目瞪口呆。这都能喝出来，这碧亲王也太变态了……

无论是碧亲王还是王素，都依然还是有很多庄黎看不明白的地方。庄黎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曾经的太子不是碧亲王么？为什么最后会是王素做了皇帝？

这两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她所知道的信息而言，这后宫之中已经没没有太妃了，就是王素的母亲，和碧亲王的母亲都是不在这宫中的。

估摸着都已经去世了。

可是按照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的年纪以及皇上和碧亲王的年纪推算他们的母亲年纪应该是不大的。不到五十岁？不是正好享福的年纪么？

八年前，在她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三足鼎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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