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手札上的记录与浮歌的推演,事情的大概已经在落九霄的脑海中构造了出来,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一直以来疼爱他的师父师兄,怎么可能会是陷害他、伤害泠鸢的人?
“我师父他一直很疼我,我不允许你们——”
说到后面,落九霄确实没底气继续说出来了。
他在想,如果……这是真的呢?
毕竟,他被陷害是事实,泠鸢在此前的“死”是事实,他被钟铉用鞭笞十恶不赦之人的打魂鞭来鞭打是事实,他被赶出仙界自生自灭,被人不断追杀也是事实!!
“我不是在说风宿仙君。”
浮歌因为落九霄生气而不满的皱眉,他抿唇站起来,伸手搭在落九霄的肩上,二人面对面,他才道:“我只是在陈述手札上的事实。”
落九霄想反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低头去看手札,仿佛那手札是把利刃似的,刺得他眼睛酸胀。
里面的字字句句,无一不透露着泠鸢当时的无助,悲伤,以及恨意,她恨意滔天,却在手札中三次提到霄儿是无辜的。
是啊。
霄儿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不信他,所有人都置身事外,所有人都仿佛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冷漠的指责他惨无人性,陷害同门师兄于不义,没有人问过他一句事情的始末,他茫然无措的跪在大殿之上,遭受着众人的凌迟。
可唯有这个受了伤害,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在拼命的想要告诉大家,霄儿是无辜的。
落九霄垂下了眸子,心中的天平逐渐偏向了泠鸢,之前江玉清的那番话往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而现在泠鸢的手札与浮歌的话简直就是催化剂。
见他沉默,似乎是情绪稳定下来了,浮歌这才开口道:“不管这些是真是假,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仙界把它调查清楚。”
其实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有证据估计也早已被消灭得干干净净,除非做这一切的人亲自说出来。
落九霄微微摇头,又恢复了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他孤傲的仰头一笑:“不去,我恨他们——再说,要调查这些事,又不是非回仙界不可。”
浮歌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落九霄的目光略微柔和:“仙界那些老古板确实难应付,还有那个钟铉。”
他侧眸看了下桌上的手札,冷哼了一声,又道:“我可不放心让你单独去面对钟铉。”
落九霄:“……”
“我去帮你调查,然后你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别受伤。”浮歌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不等落九霄说话,直接一锤定音道。
“……”
落九霄轻挥开肩上的手,将手札仔细收好,开口问道:“小殿下,我说,你老跟在我身边干嘛?”
“唔。”
浮歌沉吟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似是调侃:“我不是说过嘛,我想跟你同修——”
“滚。”
落九霄翻着白眼骂了一句,他舒了一口气,心中确实没有之前那般阴郁。
浮歌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道:“九霄儿,你在房里等我,我去陆远修家调查一下。”
他说着就要出去,在人要走出房门时,落九霄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殿下,万事小心。”
落入耳中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他听到了浮歌爽朗的笑声,他说:
“好。”
落九霄转身躺去榻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假寐,周围极其安静,他闲下来便忍不住想起了手札上的事儿。
忽然,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似是往这房里走来,门被轻轻推开,再关上,落九霄以为是浮歌又折回来了,他也没睁眼,直接开口问道:
“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
一道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你过得还挺恣意的。”
闻声,落九霄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撑坐在榻边看着悠闲的坐在桌旁倒茶的人,江玉清撩起衣袖倒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青蓝色的瞳眸暗沉,里面似是有火苗在跳动。
他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落九霄,眼前这人确确实实生气了,他嗫嚅了下嘴唇,在想要说什么合适的时候,江玉清突然从桌边起身,冷声道:“起来,跟我走。”
“???”
落九霄还没反应过来时,江玉清已经几步走到了榻边,温热的手指捏上了落九霄的手臂,将落九霄拽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做什么?!”
落九霄有些不满的甩了两下手,却依旧没将禁锢自己的那只手给甩开,他抬眸,怒瞪着江玉清。
江玉清垂眸,见落九霄一脸的怒意,他难得沉默一会儿,随即心里又有些憋屈,明明生气的是自己好不好?
“跟我去个地方。”
说出口的语气还有些僵硬,却也没有了方才的冷漠。
落九霄是听出来了,江玉清拽得自己的手很疼,他再怎么挣扎疼的都是他自己,见江玉清放软了不少态度,他也见好就收,没好气的开口道:“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在这儿。”江玉清说完,瞥了他一眼。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落九霄无语的下床,穿上了自己的筒靴,立在一旁看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闻言,江玉清冷笑了一声,满脸带着嫌弃:“一股狐臭味,你不嫌难闻,我还觉得刺鼻呢。”
狐臭?
狐狸?
小殿下浮歌?
落九霄的脸色从疑惑变为恍然大悟,他嘴角上扬,笑容带着几分嘲笑之意,他道:“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北冥神君啊。”
江玉清望了他一眼,上前拉住他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
落九霄垂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那双大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哲,直接将他的小手腕给握全了,他无语的抽动了两下,却被江玉清拉得更紧了,落九霄翻了个白眼,跟着江玉清往外走去,一句话也懒得搭理。
出了来州的南门,北行数百米左右,入目的是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树叶,落九霄仔细瞧去,发现这一片树林都是银杏树,有的还是淡绿色,有的都已经泛了黄。
原来都快入秋了,落九霄微抿唇,一年四季,春花夏雨,秋叶冬雪,周而复始,时间过得还挺快。
江玉清牵引着落九霄走进了树林深处,停在了一条溪河前,他的目光深幽的看着水中,不知道是在欣赏水中银月,还是在走神。
他不说话,落九霄索性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与他并肩而立。
倏尔,江玉清眼眸微阖,声音冷清:“既然下了凡来,就别躲躲藏藏的。”
“嗯?”落九霄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打量着周围,却只听到细微的风声以及水波荡漾的声音——
等等,水波?
风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吹起水波来?
落九霄的思绪刚落下,只见河水中突然炸开来,水花四溅,江玉清一挥手,便施出一个屏障挡在二人跟前,阻隔了飞溅过来的水花。
他看见那河中央,一个穿着詹黑色衣袍,腰间缠着炫金腰带的男人出现,男人双脚一跃,便跳上了岸,立在江玉清身侧,他从水中出来,身上的衣物却是干的,只听他开口道:
“这人界一点乐趣都没有,大鱼你怎么老往人界跑,也不怕死在外面无人收尸。”
大鱼?
落九霄微微扬眉,即便他知道江玉清的真身是鱼,也定不敢这么叫江玉清。
“我说你怎么常年蜗居南海不敢出来,只道是怕死啊。”
江玉清嘴角微微上扬,开口反唇相讥,不过他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反而心情还不错。
落九霄正暗想这二人的关系时,江玉清就后退几步,将落九霄拉到了身旁,面对着男人,他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的朋友,叫苍穹,南海的一条小龙。”
闻听这话,苍穹不悦了,他冷笑一声:“龙怎么了?不比你这条大鱼尊贵多了?”
说完,他的目光定格在落九霄身上,江玉清没有说话,落九霄也被苍穹盯得难受,他忍不住开口嘲道:“大鱼真身是鲲,你能比吗?”
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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