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京师【2】

“让我好好看看，好像是比一般人要俊些。”转过身的淳于祁钧一脸的坏笑，看来刚才街对面发生的一幕没能逃出他的眼睛，“那些惯是见到些粗鲁男人的女人见了你这样的也就难怪会泼洒了一腔春心。”

“侄儿到这可不是来听人奚落的。要不是小叔叔的人两天里往侄儿府里跑了三次侄儿才懒得出门。”淳于燮说着自顾自地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自斟自饮地品起了桌上的茶汤。

“琛儿见过小叔叔。”林琬琛的笑容总是能调和这两个男人间的气氛。

“小叔叔看看这一趟边疆之行侄儿把琛儿照顾的如何？”淳于燮依旧坐在椅子上连头也没抬地问道。

淳于祁钧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我只知道你又纳了一个侍妾，你要是敢亏待琬琛小心我可饶不了你。”

“小叔叔，燮他待我很好。”

“看，琛儿自己都这么说小叔叔总该相信侄儿了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琬琛的性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的。”淳于祁钧嘴上不饶人但满脸的笑容却是瞒不了人的，“不过，”语音一转他接着说道，“你回来还不满三天，京中有些事情还不知道。”

“小叔叔说的是‘巫蛊之事’？侄儿昨天听小德子提了一句，说是这半个月京中大员之中有多位染病在家，百姓们说是有人用了蛊术。”眉梢一挑，淳于燮又恢复成了那个聪明得让人觉得冷血的“邪王”。

“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你今天肯带着琬琛来这座茶楼想必底细也已经查明了吧？”淳于祁钧朗声问道。

把玩着指环，淳于燮缓缓回答：“侄儿比不得小叔叔，有些事不能不提前打算。不过侄儿倒是不太明白小叔叔为什么要买下这座茶楼还安插了眼线？”

“本来我早就认命了。既然命里注定我只能老死在家中我又为何要费神呢，只是你的父亲他好像从来也不相信我。”

林琬琛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心疼吗？不知道，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猜忌竟然可以达到这般地步。他和他的父亲是一奶同胞，为了皇位已经兄弟阋墙；他和他是自家叔侄，因为各有苦衷所以不得不防。不近人情，可偏偏又怪不得他们，毕竟皇宫内院、宗室庙堂从来就不是讲感情的地方。

心底一声叹息默默流过，却引得两个男人回过了头，她忘记了这两个男人在一次次皮开肉绽的争斗后打磨出的敏锐神经。

雅室里悄然无声，只有铜炉中不断升起的袅袅青烟带着沉香的清甜蔓延开来。许久，或是一瞬，时间如同凝固一般让人无从感受，两个男人的嘴角都扬了扬，既然同为“本无风流事，妄担风流名”的可怜人又何必再互相为难呢。

“小叔叔，刚才冒犯了。”

“没有的事，是我有些敏感了。”

两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却让林琬琛发自内心地会心一笑，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这两个男人发生争执。

轻舒翠袖，两杯香茗重又添满，林琬琛甜笑着坐在淳于燮的身边。

心仿佛被人拉扯般的猛地一疼，淳于祁钧赶快又将视线移回了窗外：“燮，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精灵吗？”

心细如发，淳于燮暗自嘲笑自己的小人之心。对面男人对林琬琛的疼惜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怎么会让琬琛置于危险之中呢？

“小叔叔，侄儿这样的人若是相信这些怕是早就被吓死了吧？”

收敛好心情，淳于祁钧仍旧典雅端庄：“我也不信，所谓妖物不过是世人附会出来遮人耳目为自己行事方便的。”

“说得好。”淳于燮起身踱到窗边，轻声说道，“何况这几位大人还同在兵部。边关不宁，朝中主战主和分成两派，偏偏中蛊的都是主战，与其说是蛊术还不如说是被人动了手脚，看来是有人不希望昭国烽烟再起啊。”

“你亲到过边关，依你之见当战当和？”淳于祁钧又压低了些声音。

“小叔叔可知道侄儿已经下令校尉把楚文才下了大牢。”

“什么！”淳于祁钧惊呼了一声，“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淳于燮依然是满脸云淡风轻，慢慢开口：“小叔叔，他奉旨去辽东招安却无缘无故地跑回抚阳，就冲这件事问他个渎职之罪不过分吧？更何况他还妄自揣度圣意，办他蛊惑军心如何？”

“话是不错，但眼下朝中正在争执不下，国丈和陈阁老力主和谈，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小叔叔以为上意如何？侄儿思忖着他若是不想打这一仗根本就不必要侄儿走这一趟。还有侄儿参楚文才的折子一直被留中不出，他应该知道这折子一天不出楚文才就多押一天。”

“看来你对我还算知无不言。”淳于祁钧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借着楚文才投石问路，皇上或是重罚了他就是想战，或是这两个罪名都不了了之就是主和。”

凤目微扬，淳于燮端起桌上的香茶一饮而尽：“小叔叔，茶要冷了。”黑曜般的眸子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飘过，冷得如映月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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