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白氏的女儿?”大夫人理了理衣袖,下巴高高抬起,睥睨着邬辛夷问道。
邬辛夷差点笑出来,都要怀疑凌霄那瞧不起人的模样是跟他的姨母学的了,简直如出一辙嘛。
还是微微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正是小女。”
大夫人嘴角歪了歪,露出轻蔑的笑容:“很好,都长这么大了,今年十二了吧?”
邬辛夷故意表现出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笑眯眯地回答:“是的,托大夫人您的洪福,小女才能平安无事地长大。”
“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当。”大夫人说完,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拂袖便走。
众人都知道当年是大夫人执意将邬辛夷送出相府的,如今她说这话,自然觉得这小妮子是在意指这件事。可看看她那无害的笑容,那纯真无知的眼神,与一般的小孩无异,又不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杨仪歪过头,挑着眉毛饶有兴趣地盯着邬辛夷看了两眼,跟看猴子似的,然后又兴高采烈地冲姚氏高声说道:“姚妹妹,我看这下府上可有热闹瞧了!”
姚氏埋着头,没有回这话,却说:“姐姐,咱们快进去吧,老爷该等急了。”
“急什么,咱们这就进去便是。”说完风风火火地就走了。姚氏也紧随其后。
邬辛夷不紧不慢地走进正厅,一位大约四五十岁,身着亮青色宫纹朝服,身材壮硕,满脸络腮胡子表情严肃的大叔正端坐在堂前,正是在朝中素来以精于筹谋为人称道的宰相大人邬秦。
这邬秦年少时就跟随在先皇身边,辅佐朝政,经历了楚玥国由连连战败国力衰弱到平定战乱国富民强的三十载时光,算是当今的元老大臣。
现如今楚天璇才刚刚继位,很多事还要仰仗邬秦的手腕。因此,邬秦在朝中的地位,除了太尉沈哲甫无人可撼动。
厅中,大夫人坐邬秦下首,杨仪和姚氏在大夫人之下,各坐一侧,其余位置妾室在她们下侧。除了邬秦的妻妾们,邬辛夷还发现了姚氏身边站着一位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女孩子。
那女孩长得圆润娇美,朱唇涂抹得红艳,梳着十分别致的杜鹃头,戴的首饰也很是讲究。见邬辛夷在看她,更是得意地撇头一笑。
邬辛夷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姚氏的大女儿邬妍妍。记忆中她很是爱美,又喜欢与人攀比,不过与自己交集不多,因此,她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邬辛夷呆愣了一会儿,耳边就想起了一道令她无比烦闷的声音。
“见了相爷,还不跪下请安,没规矩!”
邬辛夷瞧了瞧邬秦的脸色,他此刻也在打量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邬辛夷跪下,行了礼:”辛夷见过相爷大人。“
“起来吧,过来瞧瞧。”邬秦竟然对她招了招手。
当下,各位夫人也是脸色各异。
邬秦生性冷淡,整日忙于为国事筹谋,除了邬泠儿,平时里对各位公子小姐不甚上心。这个举动,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邬辛夷也是奇怪得很,在她的记忆力,邬秦是冷冷冰冰,威严又不近人情的人。
上一世,她被接回相府,给他磕了头,简单敬了茶,便算认祖归宗。
记得那时,邬秦自始至终正眼都没瞧她一下。没过多久,她被大夫人嫁给了一个傻子,那傻子却在新婚之夜还没进洞房便暴毙身亡,那是一户权贵人家,嫌她晦气,怕她是灾星,又把自己送回了相府。
后来,邬秦亲自叫她过去,告诉她,她被许配给楚天璇时,又见过那么一次面,总共就见了两次,像陌生人似的。
现在,这个她一直觉得陌生的爹却说要她过去瞧瞧,真是奇怪。
虽然这么想着,邬辛夷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站在了离邬秦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邬秦盯着邬辛夷瞧了瞧,她垂着头,有些看不真切。
“你抬起头来。”待邬辛夷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邬秦不禁有些呆怔。
像,太像了。
邬辛夷一开始走进来的时候,他是没有注意到的,直到夫人喝了一声,他望过去正好看见她呆呆地出神想着什么。
那沉静的眼神,灵动的气质,竟跟湘儿有八分相似。
就连他一向宠爱的邬泠儿,也只能说,算有湘儿的三分气场。
这真是——
天意弄人!
这一个不受他重视,流落在外的女儿,反倒最像她。
邬辛夷实在是难以适应邬秦的眼神,有些惊恐,那眼神,说炽热也不为过。
就更别说旁边离得最近,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大夫人了。夫君的性子他最清楚,平时山崩于前他也可以不动声色,这会儿却如此反常,她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肯定是与那个女人有关。
大夫人跟随邬秦多年,不像其他妾室,是后来才进府的。她知道邬秦的秘密,了解邬秦的想法,因此,她几乎是立刻就坐不住了。
“相爷,您不能再……”
“住口!”邬秦瞪视着她,立刻将大夫人要出口的话压了下去。
大夫人遭了呵斥,顿时觉得委屈,只恨自己当年心软没有斩草除根,把这小孽种早早杀了了事。
原本,自己这次把这小孽种接回来,是打算挡了章府那门荒唐亲事,毕竟邬府的小姐不多,如今还未出阁的,只有姚氏的小女儿邬妍妍。
可邬妍妍,她还拿她另有用途。
没想到,自己这个如意算盘没打着,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它人见了这一幕,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相爷一反常态对一个庶女如此上心,而后又是平日最为端庄持重的大夫人突然莫名激动,就跟打哑谜似的。
杨仪瞅了瞅这个,又瞅了瞅那个,小声对身边的侍女兴奋地说道:“嘿,我说的还真没错,老妖婆居然吃瘪了!热闹,热闹!”
邬秦小吸口一气,定了定神,吩咐道:“来人啊,将那只御赐的如意锁拿来。”
大夫人听了这话,有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目光慌乱。
“喝,那如意锁是千年难得的血玉制成的,世间罕见。莫非相爷要把这如意锁给她?”杨仪吃惊道。
下人应声去取了一方华丽的红木礼盒来,礼盒一打开,雪白的锦缎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血红色的如意锁,那颜色浓烈艳丽,十分惹眼。
邬秦拿了如意锁,冲着邬辛夷招了招手。
邬辛夷迟疑地走过去,眼中带着疑惑,这是什么状况?她完全搞不明白。
待邬辛夷走到跟前,邬秦拉过她的手,将如意锁交给她,并盯着她的脸说道:“这是为父赐与你的,收了这如意锁,磕个头敬杯茶,择日我便安排你祭祀祖先认祖归宗。”
邬辛夷看了看手中的如意锁,磕了个头,又接过下人手里的茶,敬给邬秦。
近距离看邬秦,其实五官颇为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很是耐看。想必年轻时,也是十分英俊的。只是他时常冷着一张脸,看着令人害怕,也就很少有人敢细瞧他。
想想也不奇怪,能生出邬泠儿那样的美人,自然他自己的长相也不会太差。
邬辛夷敬完茶,邬秦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想了想,立刻醒悟,不自然地叫了一声:“父亲。”
父亲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一出生就被抱给农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当年,好不容易回了相府又被相府的人算计来算计去,邬秦这个父亲,何时对他有一点照顾?又一点关心?
因此,她早就没了对父亲的任何妄想,天地间,自己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邬秦听了这声,满意地点点头,又赏赐了她一些金银珠宝。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还有好些公事没处理,先走了。”
女眷们见邬秦要走,纷纷站起来行礼:“恭送相爷。”
大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等邬秦走后,狠毒的目光就一直定在邬辛夷身上。
邬辛夷虽不知今日是什么原因,但也明白,邬秦赐了自己这么多宝物,又让她叫了父亲,那自己便是正式在相府有了七小姐的身份。
那接下来,她要对付大夫人,也更容易了。
感受到大夫人充满恶意的目光,她只是淡定地向她行了个礼:“大夫人,那辛夷也告辞了。”
“哟,这就忙着走啊,七小姐的架子不小。我们夫人是主母,小姐既然敬了老爷,难道,就不敬敬大夫人吗?”大夫人身边的红香,最会察言观色。见大夫人面色不好,连忙高声讥诮。
邬辛夷瞧了瞧红香那狗仗人势的样子,再看看众位妻妾看热闹的神情,罢了,原本她还想早点离开是非之地,眼下看来,这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邬辛夷眼珠一动,乖巧地回答道:“姐姐说笑了,辛夷可怜,出生便没了母亲,没人在身边悉心教导。又被送到乡下地方,从小没教导过礼数,还望姐姐您海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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