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叶矜迟疑了。
他看着那些因战争而流浪的秦华百姓。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着他的眼神藏着恶意,参夹着绝望。
他下令处决的命令在唇瓣打回。
他真的错了吗?
他从来不觉得他错了,在他覆灭小勃律时,他不觉得他错了,他下令屠掉天平秀安城时不觉得他错了,可如今,看着刚刚对他发生暴乱的秦华流民,他开始怀疑了。
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只是为了更好的九洲。
可看着这些人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的空洞。
他毀了他们的未来。
只是为了实现那个对所有人来说虚无缥缈的未来。
叶矜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与决定,因为他就是权威,所有人都仰着他鼻息,他强大,所以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的决定是为了更好的九洲,为了彻彻底底的太平盛世。
他见过所有人没有见过的那个盛世,那个红旗下那么伟大的,令他爱着的盛世,所以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到。
他错了吗?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红旗之下是镇守边疆的战士,是年少轻狂的少年,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
那么美好的世界,谁会不爱?
他爱它,所以他想创造他。
可这途中,他要覆灭一个与那个世界那么相似的,那么有信仰的国家。
叶矜缓缓闭上了眼睛沙哑道:“将她们安置在城主府。不可滥杀。”
顿了顿,又道:“那个守城的将军,将他葬在城外的竹林里吧。”
“是。”凤渟应下,让亲兵将人压下去。
“王爷……”一旁的凝星小心的开口,带着安抚。
“本王没事,只是,想师兄了……”想那段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快乐的时光了。
那时候多美好,师兄弟姐妹们,跑到深山中摘果子,那时山中不知岁月,六七月都还有落樱缤纷。在山涧里摸鱼捉虾,追兔赶鸡……
那是极少的,他极为快意的日子。
可惜回不去了。
而他们的大师兄,是个如春风般温柔的少年,总是会在师兄弟们闯祸时善后,还滴水不漏。
大师兄啊……
叶矜悠悠的叹了口气。
当年一别,本以为此生不复相见,即使相见也不会是如今的场面。
立场不同,抱负不同,他们都没有错。
正如他如今在攻打大师兄的国家,三师兄死于他的剑下,五师弟被他囚于暗室。
整个师门被他害得七零八落。
但他从不会后悔,他们的师父也从来不会怪他。
他们本就是狼,是要互相厮杀的。他的理想抱负,从来就是统一九洲,无君而治国法依存。
所以阻挡他的,都该死。
包括师父,包括伦理纲常,包括君王。
所以他们都死于他的剑下。
叶矜尤记得他第一次拿剑杀人,他的师父问他,他为何而杀人。他说,为了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叶矜依旧记得那句话,他的师父说:现在的你也许是为了保护而杀戮,但以后,你会为了杀戮而杀戮,天下将相英豪,无一幸免。
可是,我是在为了新生而杀戮。
叶矜再次闭眼,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温暖。
(叶矜是个很复杂的人,他的世界里有谢篱落,有他追求的盛世,有知己。冷血却又温情。没有人是特定的脾气,叶矜也是。叶矜永远不会是我书里的主角,但又永远都是我书里的主角。)
(他是我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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