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早知如此绊人心—劝君莫等闲（承）

贺知章乃三品大员，更是当朝名士，圣人为显爱重之心，哪怕贺知章推拒，也给他划分了宣平坊这块地，按照朝制给他建造了堂五间九架，门三间五架的大院。

李泌问过仆人，得知贺知章并不在正厅，而在侧厅与众友饮酒作乐，于是又去侧厅。

此时侧厅内有檀香和酒香混合的气息弥漫着，贺老与众人正行酒令，点到谁，谁就必须吟与柳有关的诗句，否则就要罚上一杯。

“太白兄，到你啦！”其中一个较年轻些的人眼里都是醉意，歪歪扭扭朝头戴乌帽的中年人行了个平礼，敦促道。

“唔……”中年人思索片刻正要开口吟诗，却被进来的贺府家仆所打断了。

“阿郎，李泌到了。”

贺知章：哦？是长源来了？快叫他进来！

李泌：拜过老师。

李泌携明月进了侧厅，向坐在正堂上首的古稀老人行礼，老人和蔼地招手让李泌去他跟前。

贺知章：可是经年不见长源了，听闻你如今在山中修行，一切可好吗？

老人虽年逾古稀，脸上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声音却浑如钟声，身板也笔直硬朗，想必此时还没有生什么病，精神才这般矍铄。

只是此话一出，明月觉得他的性格却与书里描写的有些出入，书里的贺知章浸淫官场多年，是一副八面玲珑，谨小慎微的样子，虽是好心却几番阻挠李泌办事，而在历史上贺知章才高八斗，性格豪放，素有“诗狂”之称，明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两副面孔却是一个人。

或许人越老迈，害怕的东西就越多吧。

李泌：学生还好。世人皆道山中清修为苦，在长源看来，最苦却是在长安。

贺知章：长源此话却也有失公允，清修有苦，出仕却也有乐趣，每天于乐游原上眺望整个长安，见之盛景，也是一乐。

“此话甚是，此话甚是。”贺老这一出口，他的几个酒友平时就不甚注重虚礼，闻此纷纷赞扬道。

李泌：老师此话确然，熙攘繁盛，光耀万年，再也没有比长安更伟大的城市了。

贺知章：是啊——

贺老长长感叹一句，话题一转。

贺知章：长源可有意再度出仕？

李泌：愿则愿矣。

“愿望就只是愿望而已。”李泌如此回答贺知章，贺知章也听出了他的无奈，转而笑吟吟道对下首坐着的众位酒友道。

贺知章：诸君可先行前往某的镜湖亭等待，曲水流觞宴未几就要开宴了。

长安城内有“醉中八仙”之说，包括贺知章在内的八人性情相投，又都爱杜康，彼此引为知音，现下听到这话，其余几人都知道他有正事要说，于是纷纷谈笑着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明月数了数，发现离开的正好是七人，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一人正是以后的“诗仙”李白！

几人一离开，侧厅里的酒味淡了很多，明月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惊异。

贺知章：而今我有幸辅佐东宫，今日储君，明日圣人，想问长源可否一道？

李泌：若得赏识，自然荣幸之至。

贺知章：他本就是赏识你的，长源不必妄自菲薄。

贺老沉吟，忽然向门外叫道。

贺知章：阿东！阿东！

贺老只叫了两声，便有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跑进来，到贺老面前站定先向李泌行了平礼，才回贺老的话。

“阿爷有何事吩咐？”男子恭敬问贺老。

贺知章：你去看看太子殿下在何处，请他到侧厅来。

“喏。”男子低眉顺眼应一声，小跑着出了侧厅。

没一会儿，刚才在贺府门口遇到的年轻人就步入侧厅，李泌便郑重地行了个礼——当时在外面，李泌知太子低调安排事情，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才没有好好行礼，如今私下里会谈，礼却不可废。

李泌唯一担心的是从未得见过任何世家贵胄的明月，余光看向她，只见明月学着他行了一礼，表情沉稳，才暗自松一口气。

李亨：老师。

贺知章：殿下，长源，想必你们也认识，就不用我赘辞介绍了。

李亨：自是认得的。

李泌：长源也是。

贺知章：现如今朝中的格局想必殿下和长源也都知道，李林甫独揽大权，颇得圣人信赖，致使殿下立储以来还未办成过一件实事，在朝堂上也处处被右相制约。

贺知章：如今太子殿下有意招兵买马，广纳贤才入东宫，这想招的第一位，就是长源你了。

李泌：长源……幸甚。

李泌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足有一刻钟，对着太子又行了礼说出这句话，被太子扶起来。

李亨：长源这是何必呢？

李亨：我素来相信，纵然圣人不信我，满朝文武百官不信我，长安乃至整个大唐的百姓不信我，长源却终归是信我的。

李亨：只可惜我当年年纪小，外族在朝野之间又无法帮衬，他们生生换了东宫全部的皮肉骨血，我也是自身难保，害得你致仕隐归，非我本意。

李泌：长源明白。

李亨：长源，如今你肯回来帮我，我必不会让你有危险，无论将来我的结局如何，也必定保你阖府上下平安。

李泌：多谢殿下。

李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泌：李泌今日已做了选择，便能够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李亨：长源，多谢你了！

贺知章：好、好、好！

贺老从矮塌上起身，拊掌而笑，迭声说道。

贺知章：阿东，阿东！

“阿爷。”刚才去唤太子来的中年男子迅速进来。

贺知章：开宴，引客入座！

“喏！”中年男子也被他阿爷的神情所感染，十分快活地又小跑着出去。

作者没话说:

长安小剧场第六话:

李泌：其实后来阙勒霍多真正的幕后主使就在这一幕出场的人中，大家不妨猜猜是谁？

明月：我知道！就是唔唔唔（被宰相大人捂住嘴巴）……

李泌：（云淡风轻）看过剧本的人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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