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脂卷

一下午，赵逸景的一千两雪花银就花光了，买了院子，还要添置家具，床、柜子、桌椅、茶几……一通算下来，这么个小院子把他的钱花得一干二净，郁闷！

“快起来，别坐在地上，”舒瑶拎着他的后背把他提起来，“去收拾你的房间。”

“你是小爷的女人，你必须给小爷收拾房间，”赵逸景还在心疼他的银子，鼓着张脸，“还有，我不住三进院，我又不是女孩子。”

舒瑶瞥了他一眼，悻悻道：“你爱住不住，大不了搬出去。”说罢转身回房去了。

杨戬住正屋，哮天住东厢，原本应该是当家主母住的三进院正屋拿给了赵逸景，谁叫他嚷嚷着要住正屋，舒瑶住在东厢，倒座和后罩房都空着，这会子没有婢子、小厮。

“吃饭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如珠玉落地般好听，“到正屋来。”

杨戬手里捧着一盆菜，朝三进院正屋走去，舒瑶也没管赵逸景，兀自跑去吃饭。赵逸景也只好巴巴地进了屋子。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杨戬幼时颠沛流离，这些生活技能还是会的，也正好，舒瑶不会做饭，吃倒是会吃。

“二哥，”舒瑶嘴里嚼着一块鸭肉，“你打算把后院的那个二姑娘怎么办？”

杨戬递来一块手帕，舒瑶接住，擦擦嘴角的油。杨戬浅笑道：“自然是抓起来，把她的死因查清楚。”

舒瑶扒了一口饭，鼓着腮帮：“二哥……你也觉得这跟异兽有关？”

“你看出来了？”杨戬细细挑开鸭肉上的葱花，夹给舒瑶，“花园里有一股浓厚的脂粉味。”

“接触过那么多了，多多少少有点感觉。”舒瑶接过鸭肉，放在碗里，“后花园有股子戾气。”

用过饭，逸景又吵吵嚷嚷地：“我不管！小爷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杨戬被吵得脑瓜子疼，只得带了他出去。

这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加之天有些闷热，杨戬只觉得烦躁不安。

“这支瓜头儿簪怎么卖？”舒瑶在摊上拾起一只金镶玉的簪子，放在光下瞧了瞧。那老板见了，急忙伸手夺过簪子，抚道：“这些金玉饰物不卖，您还是找别地罢。”

杨戬拾起一只玉莲缀花步摇，问道：“你做生意的，怎么还不卖了？”

“您是才来的？”那个老板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色，抬头看着杨戬，想要拿回那只步摇，“宣州名妓白相宜姑娘明日晚间要表演歌舞，太学生、游商、官宦老爷们把宣州能买的好器物都买了，有些还专门从京中带来些玩意，只剩下这些便宜别人看不上眼的了。”刚说完，又觉不妥：“我也不是说姑娘只能买这个，现在情况特殊，您再等两天，日后若是有簪头，一定拿给您。”

“再有名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她什么来头？”杨戬拾起刚才的瓜头儿簪，放在手心摩挲。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她是仨月前来这的，然后就凭作得一手好词，夺了头魁，据说她生得极其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也极好，这才做了名妓。”

杨戬把簪子放了回去，一路上牵着赵逸景回去。

是夜，风微凉，浅浅拂过庭院中的树叶，惹得“沙沙”作响。三人坐在房顶上看星星，杨戬说今夜戌时能抓住鬼。

“小爷我也要上来！”逸景站在屋檐下，望着房顶上的三人。他们今夜要抓鬼，留下赵逸景一人，他虽说生性顽劣，但实则胆小得很。

“嘘——”哮天跳下屋顶，顺手抓起他，一把扔了上去，转身跃上。

“疼死小爷我了！哮天你不会轻点吗！”赵逸景揉揉屁股，坐在瓦上。“小点声！再闹就把你丢到井里喂水鬼！”舒瑶抓抓他头上凌乱的头发，低吼道。

逸景闭了嘴，低头看下面，只觉得一阵眩晕，双手抱住了舒瑶：“小爷我怕高，抱稳我。”

舒瑶被他烦得忍无可忍，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耳朵：“再闹！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一阵风吹过来，“呼呼”作响，吹得四人脊背发凉。

“来了，”杨戬的声音淡淡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

赵逸景抱紧了舒瑶，还不忘说：“小爷……小爷保护你……”

又一阵阴风刮过，几乎在一瞬间，一道黑影如疾风般闪过，杨戬“唰”地展开折扇，扇出一道金光。

“真君……”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妃色长衫的女子，身上湿漉漉地，头发垂到前面遮住了脸，可她的身体竟是透明的！

“这么简单就完了？”舒瑶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要大战一场呢。”

“姑娘说笑了，我们这些小冤魂怎么配得上真君大人出手呢？”

“你认得我？”杨戬的声音与以往不同，带着几分上位者该有的肃杀之气。

“都做了一个月的冤魂了，怎能不认得大人？”女子开口道，随即伏跪在地朗声道，“小女子面子薄，但恳请大人帮我报仇……”

“你算什么？跟我家主人要情分？”哮天猛跃下，对着面前的女子道。

舒瑶彻底懵了，不是说要调查清楚吗？这会反水了？

“我可以帮你收服那个精怪，但不能杀它”杨戬带着舒瑶跃下，稳稳落在地上，“事成之后把鲛珠给我。”杨戬摊开手掌示意。

原来是想从她手里要点报酬，二哥怎么有点无耻呢？

“好——”女子的尾音拖得很长，转而抬头道，“不知我有两颗，真君可否帮我两件事？”

“我不要。”杨戬这句干脆利落，整得在场的人都有点尴尬。舒瑶连忙拽拽杨戬的袖子，让他说句话。

“也对，能有大人帮忙，我三生有幸了，怎么能够得寸进尺呢？”女子掀开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多谢大人帮我恢复容貌。”

“我叫叶青眉，叶家的二姑娘，不日前我上街去，在街头看见一个道士与那——”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一个道士与妓馆的女人有些纠葛，我就上前说了几句，一时说重了，骂了两句娼妓。谁知——那女人趁夜潜入我家，生生用利爪抓花了我的脸，我当时无法反抗，也叫不出声来，最后她把我丢进了井里……”青眉坐在椅子上，说到最后几句，语气有些哽咽。

“那个女人是白相宜？”舒瑶猜出了几分。

“正是。”

“你可有看清她是个什么模样？”杨戬盯着舒瑶头上的银鬓梳，问青眉道。

“应该是个红色的鸟兽类。”青眉的语言模模糊糊，看来她也不清楚，“我现在只能呆在井里，哪也去不了，也打不过她，不能多生事端。”

“阿瑶，把你的鬓梳给我。”杨戬看着舒瑶头上的发饰道。

舒瑶不舍地取下，嘴里嘀咕道：“我就剩这一个拿得出手的头面了，这都还要讨走。”但还是递给了杨戬。

“叶姑娘如今就魂附在这鬓梳上好了，到时我将这送出去，你也可以会一会那白相宜。”

“你要去逛青楼？”舒瑶拍桌而起，“那我怎么办？”

“别激动，”哮天拍拍她肩膀，“你可以变作个小厮随我混进去嘛。”

一想也是，跟了他这么久，杨戬说自己有仙骨，可以修习法术，就简单教了她几个，变幻这些还不在话下。

“小爷我怎么办？”赵逸景努力踮起脚尖，想让自己看起来起眼一些。

“谁家逛青楼带个孩子啊？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别乱跑就行了。”

“小爷我是大人！你是我女人！你到哪我到哪！”赵逸景挺起胸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最好听我安排。”杨戬在赵逸景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把人都赶回房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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