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夕城

清晨，萧珣梳洗完毕，带着工具收拾小药园。

“别说，你这辞官归隐后还真是轻松了不少，有时间侍弄药园，还胖了点。”园子里早有人等着，见她来了，微笑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工具。

萧珣笑了，“我自然清闲了不少，倒是你，身为五小宗之一的宗主，没事和自己的竞争对手侍弄药园，也不怕那些长老磨叽？”“他们磨叽他们的，连人都清不利索，好意思来磨叽我么？”南宫芷一脸不屑，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和一沓书信，向小桌上一拍。

“又清理门户？”萧珣放下小铲子，拍拍手，拈起一封信。“诬告黎王勾结北境将军意图谋反？他脑子怕不是锈了。”南宫芷恨恨的说，“黎王在绝喦山八年，刚刚回京半月便被派遣前往北境支援，全胜而归，这刘太尉哪来的胆子，做这种事？”

“党争？党争之事，与五小宗何干啊？”萧珣看着信件，右手食指敲着桌面。

“你不知道吗，黎王欧阳默弦，传言，是五小宗之一听雨阁的阁主。”

“听雨阁？听雨阁算是五小宗里仅次于你们寻音阁的吧。据说嚣张得很，叶离说北境的消息基本都被听雨阁揽了，呵，也难怪刘太尉这么弹劾他。”萧珣将信叠好，拿起印章把玩。

“这是宣王私印，我们仿了个假的搁了回去，有一些证据体现出是他指使刘太尉上奏折弹劾黎王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萧珣扶额，“我都辞官归隐了，按理说这事情我不该知道。”

“你就快回去了右相大人，”南宫芷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左相萧彧亲笔，黎王母妃云妃拿出信物清皇上给你和黎王赐婚。辞官归隐是假，暗中辅助黎王才是真吧。狗皇帝这算盘打的，妙啊。”

萧珣失笑，“妙你还骂他狗皇帝。”

永真三年，修和王欧阳明即位，大赦天下，广招贤才，萧彧年十岁，破格为左相辅其父萧靖——当朝右相。

永真四年，六皇子欧阳默弦年十一，被绝喦山带走学习，被封黎王。

永真七年，右相萧靖出兵南境被害战死沙场，其女萧珣年十二，率兵支援，继承右相一职。

永真十一年四月，北境来犯，右相萧珣再次出征，虽完胜但重伤，暂辞官归隐养伤，其兄萧彧任丞相一职。时年八月，黎王回京，不出半月北境再犯，黎王出征，如今凯旋。九月，黎王尚未抵京，刘太尉上书弹劾黎王私通外敌，此番不是归京，而是逼宫。

“九月尚未抵京，现在，也该到夕城了。”萧珣转头对南宫芷说，“云妃分明是心思乱了，才想着拿萧家压制一下，以防万一。罢了，晚上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云妃娘娘吧。哥哥那边，就说我明白该怎么做。”“丫头，你要干嘛......”

“珣姐姐，芷姐姐，阿婆做了红豆糕，快来一起吃啊。”药园前门的草簌簌作响，草丛里探出两个小脑袋。“阿英，阿越，去和婆婆说，我们马上就去。”萧珣勾起嘴角，冲两个小孩子挥挥手。“嗯！”两个小孩跑远了。

“你也没在这待多久，民心就搞定了？”南宫芷帮着收拾工具，问道。

“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萧珣翻翻晾在药园左侧架子上的药材，“这里百姓善良热情，适合静养，我虽作为外来人员，他们却把我当做他们的一份子，我未曾表明我的身份，他们认为我有我的苦衷，便不曾询问我。若是以后天下太平，不再用我的时候，我还会回到这。”她淡淡地笑着，眸中映着夕阳，浑身洒满暖暖的金光。

“我若是欧阳默弦，定然不会让你走。就算你打定主意要来避世，我也会跟来。”南宫芷笑笑，揽上萧珣的肩，“走喽，吃红豆糕啦。”“你就知道吃！”“嘿嘿嘿”

暮城

“王爷，到暮城了。”青阳赶着马车，向车内人说道，“过了暮城是夕城，过了夕城再翻过祁山就到京城了。”

“到京城大致多久？”马车内传来低沉的男声。

“走快点的话，三日后便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一路狂冥宗追到现在，不可能轻易罢休，祁山是回京的必经之路，怕是，会设埋伏。”

“让你查的事情呢？”

青阳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本递进去，“我让清河整理了一下，都写在上面了。”

欧阳默弦接过本子，一页页翻看，“萧彧的妹妹？我什么时候和她有过娃娃亲了......母妃也不曾告诉我......萧珣么。”

“是的王爷，云妃娘娘前日拿着枚羊脂玉佩呈给皇上，说了这门亲事，昨日左相找到了一枚与之成对的玉佩，肯定了此事，皇上当即便赐婚了。”

“母妃与萧彧生母是旧交，我和萧彧也算互为知己，这门亲事我倒并不反感。母妃这次应该是听到了传言害怕了，便拿出玉佩用萧氏牵制一下，”欧阳默弦一顿，“我原以为父皇并不信我，看父皇的意思，是并不相信我会谋反。”

“这次明显是二皇子故意散播谣言，企图在您参政前打垮您。”青阳在前面说着，“只是，欧阳镜离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找狂冥宗的人来干预。”

“欧阳镜离没有那个胆子，能这么做的，八成是皇后。”欧阳默弦合上本子，往后靠着闭目养神。

“那刘太尉也是皇后的人。”青阳沉思，“不过，天澜宗为什么要查咱们呢......皇后在再位高权重，也不可能使唤天澜宗的人啊。”

“不清楚，目前来看天澜宗对我并无恶意，暂且不用管。我们先加快速度到夕城，在那里整顿几日，再翻过祁山。”欧阳默弦思虑良久，缓缓开口。

这本子中还说，他未来的王妃，现在就在夕城。

欧阳默弦不近女色，不过，既然是好友之妹，自己定然不会亏待她。

自己不但涉及党争，以后三大宗和五小宗之间的斗争吞并，自然亦是危险重重，此番在夕城整顿，也得看看萧彧的妹妹，是否足够和他并肩作战。

吃着红豆糕的萧珣，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丫头。”

“没事。”

“估计是你哥又说你坏话了。”南宫芷笑道。

“......吃你的红豆糕。”

“你打算何时回京啊。”

“夕城和京城之间就隔个祁山，不急。”

“啧啧啧，黎王回京定会经过夕城，丫头你是想偷摸看看未来夫君吧。”南宫芷慢条斯理的吃着红豆糕。

萧珣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糕饼，端起盘子走向南宫芷，微微一笑。

“死丫头你干嘛，诶诶诶，我错了错惹，以贺样窝鬼黑不下啊喂喂喂......”

后来......南宫芷三个月没再吃红豆糕。

不过，未婚夫嘛，是要看看的。

“叶离。”

“属下在。”

“你之前说，狂冥宗在追杀黎王？”

“没有明确证据，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而且......黎王回京这一路上，他们没少制造麻烦靠”

“哦？”萧珣挑眉，“既然是这样，天澜宗出手干扰一下，也没什么不对吧。”

“宗主的意思是，”叶离眼中生出一丝期待。

“狂冥宗位列五小宗前列，竟然意图陷害皇子，企图参与党争，当我们三大宗是瞎了吗。”

“是，属下明白。”叶离面露惊喜，天澜宗位居三大宗之首三年，宗主一直把事情都丢给那两大宗处理，若要问她意见，倒是总有令人惊奇的谋略出现，那两大宗便也心甘情愿她做甩手掌柜。至于那五小宗，名字年年换，也就狂冥宗守在这个位置比较久，但手段着实有些肮脏，宗主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是要出手管制了，他岂能不兴奋。罢了罢了，先告诉那两大宗宗主比较好。

“哦？那丫头是要开始清理门户喽？”涅羽阁阁主江涅晚手持折扇，露出邪魅的笑容。

“千影，你一这么笑，我就觉得瘆得慌.....”裴轩琦白他一眼，抿了口茶。

“丫头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江涅晚打开扇子摇着，“那就是说，丫头打算重回朝廷喽？”

“也不是，是......皇上下旨，给宗主和黎王赐婚了，然后，然后最近又查到，狂冥宗最近一直在纠缠黎王，所以，宗主才要管这事。”

“哦？丫头要嫁出去了？”裴轩琦放下茶杯，“黎王......欧阳默弦么，他这人倒还不错，也算是门当户对。”

“裴轩琦你这是哥哥嫁妹妹的视角啊。”江涅晚收了扇子，似笑非笑。

“难道不是？”裴轩琦想了想，“丫头打算怎么处理狂冥宗？”

“宗主的意思是，身为五小宗，意图陷害皇子，企图参与党争......”

“连带着收买他们的皇子一锅端？”江涅晚打断他。

叶离想了想，“是这意思。”

空气一时变得安静。

“狂冥宗手段一向邪恶肮脏，”江涅晚开口“听雨阁初出茅庐，寻音阁坚决不从。寻音阁位列五小宗之首，况且柳然之前招惹过南宫芷发现招惹不起，自是平安无事。听雨阁实力未知，而且没有什么突出表现，柳然自然是拿他当软柿子捏。”

“传言听雨阁阁主是黎王，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裴轩琦接着往下说，“欧阳默弦可以说是欧阳明最优秀的儿子了，之前一直在绝喦山学习，这样看来，听雨阁的实力大概在五小宗的第二位。狂冥宗应该对他构不成威胁啊......难道买通狂冥宗的，是......”

“二皇子欧阳镜离。”江涅晚轻轻吐出这个名字，“不可能是太子，风险太大，再说了，欧阳靖泽有脑子，但凡他想针对黎王，都不会这个时候出手。”

“二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对付一个欧阳靖泽就很费劲，又出现了一个实力未知欧阳默弦，欧阳镜离自乱阵脚，竟然买通五小宗构陷刚刚立了战功的皇子。他是真的没脑子啊。”

“......”叶离想问，我们刚刚......不算参与党争？

“我们这是解决江湖问题时不可避免的聊到了，不算干预。”江涅晚挥挥扇子，“再说，丫头真要嫁过去的话，我们不可避免会卷入其中，早卷晚卷都得卷，打点提前量么。”

裴轩琦默然，论阴险柳然肯定拔得头筹，不过论脸皮厚，绝对没人比得过江涅晚。

“丫头想知道什么？”裴轩琦凝眉，既然她提出来了，他们二位定当全力支持。

叶离拱手，“宗主想知道，如果在祁山设伏，狂冥宗大概会在哪，柳然又会在哪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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