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从林氏那里离开后,君淮便送昌宁回她的院子。
一路上,月明星稀,君府上下灯火通明,并没有因为主人家的离世而显出萧条颓败之感。
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实在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情深之人。”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多少添了些许孤寒之感。
多少女子能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三年,每天跟守活寡一样,不仅要料理家中上下琐事,还要承受各种明里暗里的闲言碎语,更何况这门婚事还是她自己求来的。在成亲之前,林氏会想不到如今这些局面吗?可她还是义无反顾,三年来并未离去。哪怕今日君温如此伤人,她还是愿意等他。
“阿宁不信么?”
信?
幕篱下的薄唇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或许五年椒房专宠的时候她信,后来雪妃祸天下的时候她不信,却也信。
可后来,国母丧不满三年帝欲立新后的时候,她想信却不敢信!
一朝入宫,五年独宠,母女分离,晚年孤寂。
这样的情深恕她受不起也不需要。
一股莫名的哀伤气息从昌宁身上散发出来,君淮担忧地看着她。
“阿宁,你怎么了?”
昌宁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心神。大意了,她这样的人应该无时无刻都不让情绪外泄,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对面站着的是何人。
“无事,只是见岁暮天寒,顿生伤感与无奈罢了。”
“哪怕冬日凋零,明年春天依旧会万物复苏。”
“可是枯木逢春,再开的花也终究不是原先那朵。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君淮突然扶住昌宁的肩膀,一脸郑重。
“花开赏花,雪落赏雪。往事不可追。既是人世不长久,就该好好把握刹那间的绚烂。”
何为顿悟,便是如此。
昌宁瞬间神色清明,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阴郁的气息渐渐消弭。
“是我执念了。”昌宁自嘲一笑,“没想到你竟如此通透,还要你来开导我。”
君淮摸了摸昌宁戴着幕篱的脑袋,寻常幕篱的帽子是用竹条编织的,而昌宁戴着的这个是用布块做的,硬度高,韧性大,可弯曲折叠,便是带着睡觉也无妨。却是不知用的什么料子。
帽顶部分很薄,君淮可以感受到遮挡下那头柔软的青丝。
“阿宁,你不过是个孩子,想的多想不通很正常,别为难自己。”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细小压力,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昌宁的一颗心却还是像被温泉水包裹。
“扑通!扑通!”
一颗心在温泉里跳动,温泉水暖,泡的它很舒服。
“是啊,我还只是个孩子,除夕夜子时四刻是我十五岁生辰。”
君淮凑到昌宁耳边,隔着幕篱,轻声笑道,“所以说,我们小阿宁还只是个孩子。”
昌宁顿觉脸颊发烫。
“小阿宁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告诉哥哥,哥哥满足你。”
昌宁脱口而出,“突然很想泡温泉。”
据说,幽文帝为雪贵妃修建的广寒宫里有一眼温泉。泡温泉,那是恪谨皇后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她突然很想尝试一下,尝试一下被世间最尊贵的男子捧在手心娇宠的感觉。
一贯清冷的嗓音突然间不自觉多了几分软糯的味道,君淮心神一荡,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
“好,哥哥答应你,我的小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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