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

他等了很久很久，至少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久很久。

那十三年，真的是苦。逢乱必出，背上的戒鞭痕，还有身上的烙痕，那个不是不堪入目。受他受过的伤，可终究是比他多了那三十三道怎么也去不掉的鞭痕。不过，不悔。

那十三年，乱葬岗他到底去过多少次，自己到底有没有给魏婴烧过纸钱，自己确实是忘却了。他只记得那几年，他隔几日便去一趟乱葬岗奏一曲《问灵》。望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可是，就是到重新在大梵山遇到魏婴的前一天，也是终无所得。不过，不弃。

大梵山，婴虽不是以往模样，但性情未变，像儿时，不禁勾起回忆——

“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等待总是痛苦的，更别说十三年之久了。他能等，是他愿等。他愿等，是他信，信魏婴会回来。所以，他肯等。十三年，他只能凭着幼时的同窗与少时的经历，藏书楼阁，玄武洞府......满是回忆，只是，他不敢忆深，只是怕，深了，便碎了。

对当时的他来说，当时等魏婴十三年的时候，那些记忆，他真的认为他们回不去了，他也真的不敢忆了。

带回思追的后几天，他去了几趟集市，犹豫之下，他卖回了几天天子笑，藏在床下。有几次还尝试着做了他爱的辣，却不料被辣的嗓子硬是疼了三个月。

静室外的兔子也已经成群了，原本只有两雌两雄，现数十只矣。

但是，几经辗转，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实话说，他常做梦，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梦里，是婴，诀别与婴。梦里，是不夜天，乞求与婴。梦里，是乱葬岗，问灵与婴。梦里，是姑苏云深，思绪与婴。梦里，是孑然一身，候待婴归。

他走遍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便弹一曲《问灵》望可以寻到他的半缕魂魄，半缕也好。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那筐枇杷上。

“你想吃枇杷，买一筐回去吗？”

“……不想……”

因为，枇杷太苦。

后来，魏婴常问，当初在大梵山，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但最终还是得不到答案。

其实蓝湛也常想。那时魏婴已换音容，且满脸装束，只是为何自己会认出。可能是因为温宁罢，也可能是因为江澄罢，或者说，就是因为他那满脸的笑颜。没什么说的，当看到那笑颜时，他的心实着实颤了一下。或许在那时，他便确定，那个莫玄羽，就是他日思夜想，等候多年的夷陵老祖魏无羡了。

他激动，表面却波澜不惊。

还记得那次魏婴说：“出了这个门，你的名声就要毁了！”他也思量了片刻，只是，毁便毁吧，他不在乎。只要，只要身旁有婴，那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了。并且，他的名声对他来说，早就毁了——在第一次遇到时，就已经毁了；在心系魏婴时，就已经毁了；在为婴争辩时，就已经毁了；在私藏天子笑时，就已经毁了……

但是，只要他不毁，只要现在的魏婴不毁，那一切，都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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