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5）

太后召了师千帆进宫，凌熙给她交了底，让她慎重考虑嫁还是不嫁。她和凌熙打小就认识，除了凌熙在南越当人质那几年，算得上看着彼此长大的青梅竹马。凌熙相貌英俊，灵力超群，修为强悍，出身高贵，一直是千帆眼中的如意郎君的最佳人选。

凌熙和苏清岩的事情她有所耳闻，但她倾慕凌熙多年，又有家族利益牵涉其中，即使知道凌熙和她没有感情，甚至连大婚都是派替身代行仪式，她还是高高兴兴地嫁了，她觉得人生有无数可能，先占着位置总是对的。

凌熙遂与师千帆大婚，册封其为后。

帝后大婚当日，凌云接师尊医圣姜祎进京，去凌王府探望清岩。三人聊了会天，医圣因要去药房查看药材，为帝后生子之事做准备，先行离开。

凌云笑言：“听闻清熙宫的夕颜湖美仑美奂，宛如仙境，清岩姐姐能否带云儿游玩一二？”清岩知她有话想避开众人说，就带她去了夕颜湖上的玉衡桥观鱼。

凌云看四周无人，长叹一声：“清岩姐姐，我三年守孝期满，下月就要嫁去南越。你这边又在搞这种事，让我着实放心不下。你真打算让师千帆生个大哥的孩子吗？若孩子出生后，事态变化对你不利，你该如何自保？”

清岩想了一下：“万事随缘，我信凌熙哥。如真生变故，我也无怨，离开就是了。”

“你舍得离开大哥吗？这样为别人做嫁衣，你甘心吗？师千帆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怎么对你的你没忘吧。另外师千帆和凌熙还是表兄妹。你心怎么这么大啊！”

“众生为首己为未。后位空悬，皇嗣凋零，对国运来说，都是不祥之兆。凌风造反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废了大义，做那祸国之人，把百姓置于水火。”

“清岩姐姐，你话已至此，云儿劝无可劝，只愿苍天怜你一片赤子之心，护你周全吧，唉！”

师千帆数月后顺利生子，凌熙赐名为宸。在凌宸的百日宴上，凌熙又册封其为太子。之后凌熙不再纳妃，也再无所出。

寂寞的后宫一直到凌熙去世，都只有一个心甘情愿独守空房，盼望凌熙能有朝一日回头看看自己的师皇后，虽然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凌熙是明明白白让她权衡选择过的。师氏家族对她这个嫡长女从小到大的精心培养让她很自然地把利弊看得比对错重要。她觉得这个选择是值得的，她从中获得的东西足以支撑她走完这富贵繁华烈火烹油的一生。

千帆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了，偶然会碰到凌熙和苏清岩在一起厮磨。两人对视时眼底那纯粹的欢欣与爱意让她向往羡慕。这时她的心中也会生出一丝后悔：也许自己选择错了，自己的绮年玉貌、蕙质兰心也是期望有人欣赏有人爱的啊。

她有些恨苏清岩，既生瑜，何生亮。但当年姑母谋害苏清岩却差点害得凌熙自戕的传言仍如雷贯耳，她真不敢对苏清岩起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

她的怨怼日甚一日，却找不到出口。

凌熙对她很好，但她知道那种好是给她的补偿，补偿她为他生出太子，为他堵住了悠悠众口，稳了朝纲，定了民心，全了孝义。

她想要凌熙的心，想要凌熙对苏清岩那样的痴恋。

曾经，她盼望着凌熙对苏清岩的感情变冷变淡，盼望着凌熙那专注温柔看着苏清岩的目光能转向她，哪怕只是一瞬间。她等了很久，等到无望，终于认清了那个自己不想直面的事实：凌熙和苏清岩就是传说中那种天作之合的佳偶，自己这辈子想分一杯羹是不可能了。

她只有紧紧抓住凌熙给她的权利给她的富贵荣华，才能获得心理上的一点平衡。她想找出苏清岩的不好来，可这皎皎如明月的红颜君子确实是一丝不好都找不出来。

苏清岩从未因为自己拥有凌熙而轻视她。她能感觉到清岩对她的愧疚和感激，对她的真诚和尊重，对她的儿子凌宸的钟爱与至诚。她甚至觉得除了凌熙，她向清岩要什么，清岩都会竭尽所能地给予。

师千帆本来就不是什么阴险凶狠之人，虽时有不平，但日子也就这么相安无事，一天天过去了。

师千帆不争了，她的兄长师千山却不肯消停，经常往妹妹宫里塞些美人去当妹妹的助攻，但都被凌熙无视了。偶有逾矩者，凌熙更是满脸嫌恶地杖责一顿后随便赏了人。

由于修炼心法和自身灵核的原因，凌熙随着年龄渐长，脾气越发暴躁，别人稍有拂逆，他就会怒发冲冠，大发雷霆。但只要看到清岩，不用劝慰，他的火气就立刻烟消云散。气大伤身，凌熙的身体越来越差。清岩想尽办法，倾力疗治，收效却不大。清岩为此一筹莫展，甚是苦恼。

一日小雨初歇，两乘青帷小轿去了凌王府。

清岩听凌王府老总管宋公来报说国舅师千山来访，心内诧异：我和这位国舅爷没私交啊，他来找我干什么。

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一向深居简出，不喜人打扰的苏仙尊还是礼仪周到地接待了师千山。

两人见礼寒喧后，师千山说：“听闻凌王殿下近日殚精竭虑为陛下龙体康复操劳，不知成效如何？”

清岩皱眉道：“陛下这个病症是凌氏家族代代遗传的顽症，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克制方法。”

她停顿了下，有些赧然：“只有第五代国主娶了雪族的水系精华属性的雪女为妃，通过双修克制了该症。只是这雪族自从两百年前并入魔域，这世上的水系精华属性的雪女恐怕已极难寻到了。”

“何况，陛下一向不喜那种事情，你也知晓。”师千山施礼道：“殿下所言甚是，陛下那里还需您多加劝慰。水系精华属性的雪女，因缘凑巧，倒是让我寻得了一个。”

“哦？”清岩闻言非常诧异，有种怪异的感觉麻麻痒痒地从心头升起，一时竟想不起怎么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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