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囚牢

却说张云雷那边对王德彪说的什么请他换个地方候着，他多少是已经猜到了一点儿。换个地方，还能换个什么地方？像他现在所在的这样的空屋子在这里有许多，就有些像以前时候的耳房小室。王德彪没带他去见渡边左冶反而与他说起换个屋子，这恐怕就是渡边左冶亦或是王德彪话中那个大佐先生的意思了。

至于换什么地方，除了日本人住的地方，就是这种专门候人的小室，再者就只有像上次一般的地牢啊密牢啊什么的。

王德彪似乎是怕被张云雷看出点什么，怕他看出来了就不肯跟自己走，是以他好声好气地侍候着张云雷，簇着他往营地里的刑房那边走。

对营地再不了解的人走到现在也该看出来了，再往前走哪里是什么候人的地方。上百个日本兵拿着枪如临大敌似的守在那里，可谓是戒备森严。周围还拦了一圈又长又高的铁丝网，网上大约还通了电。里面空旷的土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正对着张云雷那面墙上是用笔刷的大大的一个“囚”字。是了，这是日本人关犯人的地方，也难怪空地上没有人了，放风的时辰早就过去了。

王德彪站在他身后没动，他立在铁丝网前也没动。王德彪原以为他会逃跑会质问，却不想人竟这般安静的站着。果真不能拿他和寻常人比，普通人要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被关进刑房囚牢，这不得赶紧逃跑赶紧求饶。

张云雷默了一会儿，转过身问他道：“不知王先生缘何带在下来此？”

王德彪肥胖的身躯移了移，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张云雷的退路，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摸了摸鼻翼，玩味般油腻的声音从喉咙口缓缓滑了出来：“大佐先生和少佐先生怀疑张老板窝藏罪犯，所以在下只好请张老板换个地方住了。”他咬了重音说“换个地方住”，言下之意是张云雷今日没可能回三庆园去了。

面上浮出一阵阴冷的笑意，甩了甩厚实的衣袖，朝张云雷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张老板，请吧。”他亲自引路，旁人可还没有这个待遇。

张云雷是想到王德彪会把城外的事告诉渡边左冶，也想到渡边左冶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走出营地，只是……他也是前一刻才想到渡边左冶会再一次把他关起来。关起来麽……前一次关他的地方是地牢，这一次是实打实的囚牢。

他逃不得，也无处可逃。

跟着王德彪一步步往里走，看着里面愈发黑暗的环境，到最后变得不分昼夜，只余下周围摇曳着的零星的几只蜡烛和头顶摇摇晃晃泛着阴森的淡黄色光芒的吊灯。这条路不长，只是走得近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难闻的霉味跟隐隐约约的焦灼亦或是掺杂了一二腥气的味道。张云雷就皱了皱眉头也不觉什么，反倒是王德彪觉得难闻极了，就着衣袖紧紧捂住了嘴鼻，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最里面就是囚牢了，守着的日本人不多，就只有十个。这座囚牢是真正关押犯人的，是以，囚牢里面一点儿都不空荡，几乎每一间囚室里都关了一到四个人。粗粗算过来，怎么说也有个百十来人被关押在这里。

王德彪得了松本穆和的命令，没直接把张云雷关起来，他转头跟看守在这里的日本兵咿咿呀呀说了几句，就引着张云雷到一旁，指着、甚至是拿着那些摆在桌上、挂在墙上的刑具给他看。他似乎怕张云雷看不明白，还特意给他解释，大约就是说说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刑具，是怎样来刑讯犯人的，别看上面黑蹭蹭的，实际上那是沾了太多人血等等诸如一类的。

都看了一遍，王德彪本意是想瞧瞧张云雷生怯的模样，哪想这人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背着手泰然自若的立在他面前。他在心底暗暗哼骂了几句，把手上拎着的一条鞭子狠狠甩回到了桌上，“啪”的一声，鞭响响彻整座囚牢。

他呼了几口气，玩味似的同张云雷道：“张老板可都看明白了，这些玩意儿不长眼，若是不小心伤着了张老板……”他故意没说下去，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大佐先生和少佐先生晚些时候回来找张老板好好谈谈。”

他又有意压了一次重音，把重音落在了“好好谈谈”这四个字上，再听不明白也该听明白了，哪里是什么好好谈谈，只要张云雷不说实话，一顿刑讯怕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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