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见公婆

九方樾再次醒来已经辰时了，见着烟尘还在睡，他披上外衫，轻手轻脚出了卧房。

“吩咐厨房准备朝饭吧。”九方樾叫来皎月，“顺便到东苑通报一声，我与少夫人吃过朝饭再去向老爷夫人请安。”

皎月不禁想到早些时辰房中传来的动静，小脸一红，不禁有些担心，少夫人小身板，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好。

她应了一声就要去东苑，却又被喊了回来。

“你跟着车队一同去朝南接少夫人，一路上将少夫人照顾得很好。”九方樾想起烟尘一个人来到西淮，并没有带丫鬟，对她说道，“日后便由你来贴身服侍少夫人。”

皎月喜出望外，当上了少夫人的贴身丫鬟，月俸和地位可都是稳步提升。况且少夫人待她好，她也真心想要跟着少夫人。

“多谢公子恩典。”皎月行了个礼，“奴婢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少夫人。”

九方樾开玩笑道：“莫要惹恼了少夫人，叫少夫人来我这告状。”

“才不会，少夫人是极温柔的人。”皎月听不得有人开少夫人玩笑，哪怕是九方樾，她也不自觉反驳。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她立刻低头不语。

“无妨，你继续说。”

“其、其实奴婢也是第一次当这样的差，一路上出了不少差错，幸得少夫人不计较，每次都出面替奴婢说好话，嬷嬷才饶过奴婢。”

皎月这话说的诚恳，她这一路毛手毛脚，不知道冲撞了少夫人几回。若是没有少夫人替她开口，她现在哪还能完好无损地当上少夫人的贴身丫鬟。

她知道公子与少夫人一样，一向都是和颜悦色，并不会因身份地位产生优越感，对下人横眉竖眼，这才将心里话说出来。

“少夫人性子有些腼腆，但却极为心善，从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奴婢是真心愿意留在少夫人身边服侍。”

九方樾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吧。若是老爷夫人问起少夫人，你照实回答便是。”

他洗漱完毕折回房中，烟尘已经起身，坐在床上有些走神。

“醒了？”九方樾走到床边坐下，将烟尘的思绪拉回。

“公……”烟尘还是不习惯叫他的名讳，“夫君”二字更是叫不出口，索性也不喊他了，“那个，早上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九方樾笑道，“倒是娘子今早那一摔可不轻，一会更衣时让人替你瞧瞧，看有哪伤着了。”

烟尘一听，窘迫的点了点头，又听九方樾问道：“以后便让皎月贴身服侍你，可好？”

烟尘本想说自己不需要丫鬟服侍，可想到她如今已经是九方府的少夫人了，若是拒绝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过麻烦，便应了下来。

“皎月去传话了，待她回来再叫她来替你更衣。厨房已经准备好朝饭，我们吃过再去向爹娘请安。”

烟尘心里的大石因为他这句话又提了起来，若是公婆知道自己并非北莺晨，该作何反应，她想都不敢想。

九方樾看出了她的不安，摸了摸她的头：“无需担忧，爹娘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一向尊重我的选择，也会尊重我的娘子。”

烟尘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愣了一瞬，才忐忑地问道：“可是……你爹娘会接受我吗？”

他们求娶的是满腹文采的北莺晨，自己与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九方樾认真说道：“娘子，那不只是我的爹娘，那是我们的爹娘。”

“有件事我必须再确认一次。”九方樾迟疑了一下，忽然温柔地对上她的视线，“烟尘，你真的不后悔留下来吗？与我共度余生，你可愿意？”

烟尘在他眼里的光亮中看到了自己，毫不犹豫答道：“只要阿樾不嫌弃，我愿意。”

-

“我们是不是起太晚了？”

成婚第一日给长辈请安，新人理应在早膳前给公婆敬茶，再一同用早膳才是。

“爹娘不会介意的。”九方樾与她并肩走着，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九方府虽是大户人家，却没有那么多规矩，何况今早烟尘弄出了这么大动静，爹娘想必是误会了什么，怕是希望他们越晚越好。

他还记得昨晚丫鬟送来甜汤时转告的话：“夫人叮嘱，公子与少夫人一定要先填饱肚子，才能更好保持体力。”

烟尘自是不知九方樾所想，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样啊，爹娘真好。”

看她一脸纯真，九方樾还是将打趣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小娘子脸皮薄，也不懂这些，他得慢慢教。

烟尘看九方府哪哪都稀奇，一路走来，她只觉得花草树木生长得极好，哪怕现在已经秋末，却不见有花凋零，每一朵都开得极好。她乖乖地跟着九方樾，眼中的好奇与惊叹却怎么也藏不住。

“若是喜欢府中的景色，一会儿请安过后，我们再好好逛逛。”九方樾笑道。

眼看着就要到东苑，烟尘却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子，像是在寻求庇护。九方樾看到她微颤的手，反手握住。

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烟尘忽然安心了许多，小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回握，谁知他忽然摊开手掌，与自己十指相扣。

烟尘的手很小，还有些冰冷。九方樾不禁皱眉，明明还未入冬她的手已经冷得不像话了……

“娘子一向如此怕冷？”想到她今早说的怕冷，九方樾忽然问道。

烟尘红着脸点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冬日，穿不暖的冬日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烟尘身量瘦小，看着不像天生如此，更似是长期得不到善待导致，九方樾想起她手上的伤疤，不禁心疼。西淮的冬日可不似江南那般，尤其是烟尘这般怕冷，待雪天一到，还不知该受多少苦。

“快要入冬了，午后去衣坊量几套冬衣可好？”

烟尘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她一路上只有两套换洗的衣物，还没来得及考虑冬日如何度过，此刻听他这么说，心下一暖：“谢谢你，阿樾。”

两人牵着手进了东苑，由丫鬟领路到大堂。一入内，入眼的是一袭水粉的衣衫。

烟尘定睛一看，女孩约莫十五年岁，额前的碎发轻掩着细眉，整齐的双丫髻衬得十分讨喜。皮肤白皙，粉唇饱满，一双杏眼带笑，令人一眼便觉得小姑娘很是可爱。

她好奇地看着烟尘，瞧见她与九方樾牵在一起的手，欢喜地走到她们面前：“哥哥嫂嫂，你们可算来了，我等你们等了好久。”

“这是妹妹，水箬。”九方樾用只有他们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来时九方樾便和她说过家中有一小妹，调皮得很，可烟尘一看见她便觉得喜欢。

“妹妹。”烟尘乖乖地冲着她笑。

“嫂嫂叫我水箬就好啦，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水箬觉得嫂嫂很温柔，长得也好看，和自家哥哥般配极了，对着她举止越发的亲昵，热情得让烟尘有些难以招架。

水箬挽着她另一边手臂，将两人带到了二老面前：“爹娘，哥哥嫂嫂来了！”

烟尘一抬眼便看到座上的二位，自烟尘进来他们便将她仔细打量了个遍。二老感叹了一下自家儿子的眼光倒是不错，他们这儿媳妇儿除了太瘦，腼腆了些，看起来倒都不错。

再者他们问过同去接亲的嬷嬷和贴身服侍的皎月，得知儿媳妇儿是个心善没架子的，连水箬第一次见她便如此欢喜，一瞬间好感猛增。

九方夫人钟氏笑看着她，端庄大气。而另一边的九方延则是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仔细一瞧便会发现，九方樾的脸与他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气氛完全没有烟尘想象中那般严肃，烟尘看着他们，心底的石头也落了一些，跟着九方樾上前行礼：“儿媳见过爹娘。”

“好、好。我九方延总算是要有后了！”九方延大笑着摸了摸胡子。

“爹，我娘子脸皮薄，莫要说浑话。”九方樾看着他爹那老不正经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果不其然，烟尘听了这话，又不争气地脸红了些。

两人看见自家儿子是真开窍了，都懂得护着媳妇儿了，别提多高兴了。

新妇见公婆自是要先敬茶，待敬完茶后烟尘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就见钟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莺晨，到娘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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