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日已过,金陵也开始进入了冬季。
许寓想了法子将她偷偷带了出来,两人正坐在马车上往梅山走。
此时大雪封路,马车走在其间格外艰难,枝枝迫不得已将两只手皆撑在两边,却还是觉得胃里发酸快要吐出来,反观对面的许寓却是坐得四平八稳,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过了许久,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
许寓:“到了。”
待两人下车后,牧白便将马车上带过来的东西皆搬了进去,一切收拾好后便赶车离开了。
枝枝愣了片刻,
薛枝枝:“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许寓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寓:“看心情。”
说完后,他慢慢踱步走了进去,此处宅院房屋并不多,但院子却很大,几株梅花开的格外好看。
薛枝枝:“这是你的宅院吗?”
她问了一句。
许寓点头,云淡风轻道,
许寓:“是啊,去年途径此地,觉得风景不错,便给买了下来,原本周围还有几户人家,我嫌吵闹,便让他们都搬走了。”
薛枝枝:“。。。”
薛枝枝:“花了不少钱吧?”
许寓随手摘下一朵梅花,
许寓:“也不是很多,就几千两。”
薛枝枝:“。。。”
枝枝四处打量了一下,觉得这地方简单而又不失精致,好看归好看,就是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很冷。
许寓似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便拉着她推门走了进去,门内也十分宽阔,竟没有多余的隔间装饰,一条冒着热气的水流从中间缓缓流过。
薛枝枝:“这是温泉水吗?”
她有些惊讶。
许寓点头,给她指了指,
许寓:“这水汇入了一汪小潭里,哪怕是冬日也可沐浴,是疗伤治病的好地方。”
枝枝点头笑了一下,果不其然,许寓的手随意的便伸了过来,在她手腕处轻轻按压了一下,这才满意的点头,
许寓:“脉滑如丝,看来苏先生的法子还是很不错的”
到了晚间,两人在地上铺了床铺,隔着那一小条温泉躺下。
枝枝抱着被子轻轻嗅了一口,上面还留有淡淡的梅花清香,想必是这几日才准备的。
许寓在对面的床铺上打坐着,微微闭着眼睛。
枝枝翻了个身,面对着门窗,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其实是再来之前,她便到药铺寻了药,服用之后可时常脉滑如丝,与常人无异。
许寓虽懂治病,却也并非行家,对于制药解毒知之甚少,这样一来,也可叫他安心。
许寓:“枝枝,”
许寓突然睁开眼睛。
枝枝转身看着他。
许寓:“明年冬天,陪我去长白山见我师父吧。”
她看着他微微沉默,随后道,
薛枝枝:“到时候再说吧。”
许寓眼中印着烛火的明暗光线,静静的看了她许久,
许寓:“好。”
她慢慢抱着被子翻了回去,眼中湿润,似星光闪烁,手指轻轻敲打着被子,十年,九年,八年……
也怪两人时运不济,才刚刚到此处天上便开始下起了大雪,将院中的梅花树也给压断了不少,出不了门,两人只能在屋里等着。安静的时候,枝枝会在屋里燃一柱香,许寓坐在一起沉思着他的棋局,她坐在旁边慢慢翻动着书本,温馨又惬意。
许寓:“你觉得,当今皇上怎么样?”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随手放下一颗棋子。
枝枝将书合上认真的想了一下,这才道,
薛枝枝:“对于百姓来说,他是个好皇帝。”
许寓:“百姓?”
许寓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些疑惑。
枝枝与他对视,随后道,
薛枝枝:“我也是黎明百姓,所以我站在我的身份上回答你的问题。”
许寓:“那如果不站在你的身份上呢?比如,我。”
许寓目光灼灼。
她停顿了一下,
薛枝枝:“许寓,你出身大家族,自小衣食无忧。家中银钱无数,又有众多世家追随,这已经触碰到皇帝的逆鳞了。”
许寓:“说说看。”
许寓默默捏着拇指。
枝枝思虑片刻,
薛枝枝:“皇帝上位之初,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经空虚,极需钱粮,此时灾民遍地民不聊生,皇帝唯有从世家才可得到想要的东西。可试问一句,有多少世家的钱粮来于正途?又有多少世家借大战之时私吞良田,囤积粮草,践踏百姓,……皇帝从他们手里拿钱粮,并不为过。”
许寓:“可我许氏向来安分,从不赚取不义之财,乐善好施,战时也曾收留灾民,施粥积德!”
许寓又到。
薛枝枝:“可你们是世家之首,”
她认真的说了一句,
薛枝枝:“所以,无论哪一个世家做错了事儿,你们必然首当其冲。”
许寓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道,
许寓:“此局,如何破?”
枝枝摇了摇头,
薛枝枝:“这棋局太过杂乱,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都需谨慎,不过如今还不到穷途末路之时,还可继续参透。”
许寓:“若是穷途末路了呢?”
薛枝枝:“若要骨气,便做义士;若不要骨气,便断尾求生,认输便好。”
——
“哐,”
屋子的门被一下子扯开,外面堆的高高的积雪散落了些许进来,顷刻间便融化了。
薛枝枝:“许寓,雪停了。”
此时正在屋里打坐的许寓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她此时正站在一束阳光里,朝他笑语盈盈。
他点了点头,
许寓:“雪停了,鸟儿该跑出来了。”
枝枝的眼睛亮了一下,小跑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角,
薛枝枝:“许寓,我们去捉了麻雀烤着吃吧。”
许寓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心情极好,
许寓:“好啊。”
后院的小林子里,枝枝眯着眼睛将弹弓瞄准不远处的麻雀儿,然后用力一放,雪花落了一地,鸟儿跑了。
许寓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低头扫雪去了。
她低头平心静气,重新接过许寓递过来的石子,然后再次投了一次,依旧没有打中。
她喃喃自语,
薛枝枝:“怎么会这样,我以前可厉害了。”
许寓忍俊不禁。
过了许久,枝枝拉长嗓音唤了一句,
薛枝枝:“许寓——”
许寓了然,从一旁的梅花下随手摘了朵花,用力扔了过去,那花儿似是跟长了眼睛一般飞向空中的麻雀儿,花儿还未落地,鸟儿便先落了下来。
枝枝有些震惊的张大嘴巴,小跑过去将麻雀儿捡了起来。
好厉害!
许寓:“怎么样?厉害吧?”
许寓在旁边蹲下。
枝枝看着手里的麻雀儿傻傻的笑了起来,随手扯了扯他毛茸茸的衣袖,
薛枝枝:“厉害厉害,你快再打几只下来,我去生火。”
许寓点头,起身吐了一口气,又从一旁摘了几朵花。
薛枝枝:“别让我们许寓逮到了,逮到谁今晚就吃谁,”
枝枝一边走着一边傻傻的嘟囔道。
许寓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那人如今穿着毛领斗篷,从背后看小小的一只,如同一个圆滚滚的小雪人一般,他看着她越走越远,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的模样。
待牧白过来送东西的时候,两人正坐在院子里吃烤麻雀儿,一双手抹得黑黝黝的。
薛枝枝:“这个腿烤得可好了,”
她将一只麻雀腿送到许寓嘴边,许寓低头便咬了下去,
许寓:“嗯,你手艺好。”
牧白站在那处愣了一下,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枝枝:“牧白?吃麻雀儿吗?”
枝枝唤了一句。
牧白这才反应了过来,慢慢走了过去。
待许寓起身之后,牧白这才低头在枝枝耳边道,
牧白:“这烤麻雀儿是公子自个儿愿意吃的吗?”
枝枝点头。
牧白:“他没嫌弃这玩意儿不干净?”
他又道。
枝枝摇了摇头,
薛枝枝:“没有啊,他吃的挺开心的。”
牧白有些难以置信,过了许久才道,
牧白:“这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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