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怎么敢高攀大公子,请大公子还是,还是不要拿奴婢说笑了……”红叶紧张的眨着眼睛,她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她的阿亥从天而降来帮助她。
“是么?”扶苏走近红叶,蹲下来,挑起她的下巴,迫使红叶与他对视:“那你的意思,是要恨我了?”
“不、不是……”红叶简直欲哭无泪,她伪装出的冷静在扶苏面前轻易被揭穿:“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扶苏却完全无视了红叶的哀求:“既然你要恨,那就让你恨个够好了。你说,我要是让你永远都见不到你的阿亥,你会不会恨我?”
什、什么?红叶哀求着摇着头:“不、求你了,不要……”
“啊呀,”扶苏故作遗憾的摇摇头:“看来这也不能使你恨我,那么,我要是让你没有脸面见你的阿亥,你应该会恨死我了吧?”
红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扶苏脱去身上的衣物,止不住的往后退:“不、不要……求你了……”
可她的哀求全部被扶苏悉数吞入腹中,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许久的缠绵后,扶苏才放开红叶,温柔的替她将一绺碎发别至耳后:“恨我吧,红叶。”
翌日
红叶一夜没睡,她流了一夜的泪。
扶苏早已离去,只留下红叶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暗自伤神。
“砰”的一声,门忽然被人用脚大力的踢开,红叶顺着声音看去,门口站着的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她的阿亥。
胡亥面色冷峻,周身散发着强烈的低气压,平日里看上去单薄的身体此时竟然也有了几分威压。他久久的盯着红叶,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告诉我,怎么回事。”
其实他想问的还有很多,他还想问她为什么在哭,她为什么在扶苏这里,扶苏到底对她干什么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当浅绘告诉他红叶被扶苏带走的时候,他着急的快要要疯了。
他也终于明白扶苏为何那么有恃无恐,因为扶苏有着一手遮天的权利。而他,纵然有父皇的宠爱,可,也只有父皇的宠爱。
扶苏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带走,他只能看着,一如多年前他看着母亲离开却只能说“好”。
跌坐在地上的红叶无助的摇头,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能告诉他扶苏对她做了什么事,这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她捂住耳朵:“求求你,不要问了……”
“呵。”胡亥冷笑,一向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受伤与失望:“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他好,所以不要我了?”
“我没有!”红叶几乎是本能般的喊道,可是紧接着她又沉默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你会后悔的。”胡亥深深的看了一眼红叶,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单纯在此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戾气。他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狮子。
至此,一粒名为野心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自从那一次两人闹出那样的矛盾后,他们也再也无法向以前那样相处了。索性也不用相处,因为扶苏监国,便直接将红叶接进了怡春宫。
后来红叶就再也没见过胡亥,只是听人说,小公子消瘦的厉害,也不愿与人言语,除了在始皇面前才像个孩子,平日里,当真冷漠的很呢。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红叶叹了一口气,出神的注视着屋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溅起细微而弱小的水花。
公元前212年,大公子扶苏因直言上谏,触怒始皇,被派往上郡监上郡监督大将军蒙恬的军队,协助蒙恬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匈奴。
名义上是这么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始皇是在保护大公子。毕竟始皇时日无多,而他身边的人又个个心怀鬼胎,而在上郡,至少还有将军蒙恬能护着扶苏公子一点。
而当红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恐怕以后是真的没有机会见到阿亥了。
果然,她作为怡春宫的婢女之一,被扶苏点名一起前往上郡。
这样也好,她自己安慰着自己,反正……明明早就该知道她与他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始皇向来是雷厉风行,没几天扶苏就踏上了前往上郡的路。
扶苏骑着马,俯下身轻声问身旁跟着走的红叶:“红叶,你现在彻底见不到他了,恨我吗?”
红叶垂眸,不让眼中的情愫流泄:“奴婢不敢。”
“呵呵,说谎。”扶苏轻笑了两声,目光忽然一瞬间变得深邃:“就算你不恨我,我的那个弟弟胡亥怕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吧。”说罢,便不再言语,猛的一吆喝,骑着马绝尘而去。
扬起的灰尘有一些被吹进红叶的眼睛里,让她忍不住,想哭 。
经过三个星期的舟车劳顿,扶苏一行人终于到了上郡,蒙恬将军早就等待的军营前,候着他们的到来,看见扶苏喜上眉梢,连忙拱手作揖:“公子,你总算来了。”
扶苏也爽朗的笑笑:“来晚了,路上多有耽搁。”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来到上郡多少年了,红叶已经不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有很长时间没看见阿亥了。
扶苏待她很好,可是,他待所有的人都很好。
阿亥,你想我吗?我很想你。即使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想你。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不禁自嘲的笑笑,怎么会有人回答她呢?她真是,疯了。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平静,以至于那天的到来红叶完全没有想到。
可是谁又会想到,始皇会下令赐他的继承人公子扶苏一死呢?
扶苏刚听到诏令时,脸上的表情由不敢相信到了愤怒,又由愤怒到了绝望。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求求你们再回去确认一遍,父皇……他……他不可能杀我的。’
他哀求的样子,很像当年红叶求他的样子。
可为首的宫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扶苏,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人立刻心领神会,悄悄放出一只暗箭,准确无误的刺穿了扶苏的心脏。
扶苏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脏。他不信,自己为了这皇位牺牲了这么多,原来最后……都只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为首的宫人满意的看着扶苏倒在地上:“走吧,公子扶苏畏罪自杀,任务也算完成了。”走了两步又忽然折了回来:“啊,对了,你们谁叫红叶的?”
咸阳宫
红叶跪在咸阳宫门口已经很长时间了。
她的阿亥如今已经取代他父皇的位置,是这大秦的帝王了。
咸阳宫内不断传出女子的娇笑与那个她刻骨铭心的声音——阿亥的声音。
她知道,这只是个下马威。
又过了半个多个时辰,膝盖跪得似乎都麻木了,才有一个宫人漫不经心的走了出来:“红叶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快随洒家进去吧。”
红叶强笑着点了点头,慢步走了进去。
当初他有多爱她,如今他就有多恨她。
“这就是扶苏身边的那个红人?”红叶看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她身边还有好几个美女,或清纯或勾魂,无一不是尤物。而她们围着的正是红叶朝思暮想的那个少年。
胡亥定定的看着红叶,眼眸深邃的让人参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婉兮,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原来那个长相妖媚的女子名唤婉兮,她嘟了嘟嘴,撒娇般的倚在胡亥怀里:“婉兮觉得,也不过尔尔。”
嗯,胡亥点点头,顺手搂过婉兮的肩膀:“不过竟然能在胡亥身边那么红,想必一定有什么过人的招数吧,比如床上功夫?”
他轻巧而又令人羞愤的话语,刹那就令红叶酸了鼻子。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抬起头,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胡亥的眼睛,风情万种道:“那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是胡亥也没想到有一天单纯无害的红叶也会变得如此直言不讳,愣了片刻,又露出讽刺的笑容:“床上功夫不知怎么样,但确定无疑是个妓,扶苏刚死就迫不及待的另寻下家,不是妓是什么?”
原来他就是这么想她的吗?尖锐的指甲已刺破她娇嫩的手掌,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痛吗?再痛有她心痛的几分之一?她曾以为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原来,还可以伤的再深一点。
“你现在装可怜又是装给谁看?”胡亥冷冷的话语打断了红叶的思绪:“你以为我还会再可怜你?呵,看你这可怜的模样,我都舍不得脏了眼。”
他推开婉兮站起来,径直走到红叶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红叶现在,又是成连宫的一个普通宫婢了。
胡亥这是想要羞辱她,告诉她:他胡亥对于过往的种种,都视若云烟。他不在乎。
成连宫里的枫树还在,一到秋天,纷纷扬扬的红叶便落了一地。
红叶扫着这永远也落不完的红叶,觉得,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好像,也挺好。
可是赵高的出现再次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红叶姑娘应当知道我是谁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来者是谁?他是夺取了扶苏天下、指鹿为马,心狠手辣的赵高。
红叶停下了扫地的动作,静静地等候下文。
赵高却不紧着说明来意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红叶:“红叶,真是个好名字。”
红叶垂下头:“多谢丞相谬赞。”
赵高不急,她自然也不急。
赵高随意的将手中的红叶往地上一扔:“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红叶姑娘应当知道自己在二世心中有多重要吧。”
红叶心中酸涩,只是曾经重要吧,如今的她在他心里只怕是一文不值了。
“所以我希望红叶姑娘能够消失。”
红叶抓着扫帚的时候一顿,抬起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高笑了两声:“别紧张,我只是要送你出宫,毕竟要是把你杀了,胡亥那小子就会不太听话了。”
红叶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赵高一点也不惊讶的加深了笑容:“赵某就知道红叶姑娘是个聪明人。”
红叶不语,只是抬起头,望着天。天很蓝,也很美。她希望,她离开后,他们都能够做回原来的自己。
只是红叶还未踏出宫门就被发现了。是被胡亥亲自抓住的的。他仿佛等了好长时间,双眼猩红,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红叶,是不是非要把你像小鸟一样关在笼子里,你才会学乖?”
红叶怔怔的看着他走了他的面前。她的少年,那个曾经笑容清澈的少年,真的变了。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随便我?”胡亥嗤笑一声:“那,你就住进我为你准备的笼子里吧。还记得我们儿时的誓言吗?我会娶你,别妄想祝福,余生,你都只是我胡亥囚禁的人。”
“……那,如你所愿。”红叶想,如果能嫁给他,似乎被他恨一辈子,也没什么。
可是她连嫁给他的这一天都等不到了。
因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开始了。
公元207年,刘邦势不可当,眼看咸阳就要失守了。
胡亥知道这个消息后,终于开始心慌,结束了吗?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可是他还没娶她,他还没有真正的拥抱她,他还没来得及真真切切的对她说一句“我爱你”。他急匆匆地抓住贴身的宫人李更:“红叶在哪儿?”
“红叶姑娘?”李更一愣:“在……望夷宫。”
“走,去望夷宫。”他再不顾其他,大步前往望夷宫。
望夷宫
红叶做的梳妆台前,正在细细的描摹眉眼。
胡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他抱的是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揉入骨髓。
红叶挣脱,眉眼里都是疲惫:“胡亥,我累了,没有心情跟你闹了。”
“累就回家,马上回家。”胡亥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害怕。他害怕自己挥霍了那么多的时间,他害怕再也看不见她,他害怕……
宫门外的侍卫对李更说了什么,李更神色一变,凑上前对胡亥耳语:
殿下,咸阳被攻破了!
李更的话打破了他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幻想。胡亥逼迫自己患上了狠厉的表情:“胡红叶,你身份低贱,根本不配做朕的妃,所以有多远滚多远。李更,你把她送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
红叶垂下眼:“……果然,刚刚都只是做梦。”
胡亥别过脸不敢看他的失望,喉结上下翻滚。最后只说出了一个字:“……滚。”
半个时辰后
胡亥冷漠地看着一群人包围住望夷宫,而其中走出一个气势与赵高有七八分相像的人。
阎乐!胡亥苦笑着扯动了两下嘴角。赵高这是……都不愿意亲自解决他,所以只派了他的女婿来吗?
胡亥假装镇定,抬起下巴,问阎乐:“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阎乐笑笑,阴柔的脸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阴晴不定:“为臣不敢说,才得以保住性命,如果早说,我们这班人早就都被您杀了,怎能活到今天?”
阎乐走上前去历数胡亥罪状说:“你骄横放纵、肆意诛杀,不讲道理,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小公子,”阎乐尖声尖气的捏着嗓子:“洒家送您来上路了。”
不,他不想死,他与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还没娶她,他不想死:“不,我……我要见丞相”
“不行。”
“那我……我只要一个郡,让我做一个王吧只做一个王,好不好?”倘若不能娶她做后,至少也要是个王妃。
“不好。”阎乐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那……万户侯……一个万户侯而已……我不会影响你们的大计的,求求你……”他亏欠了她那么多,必须要用一生去弥补啊。他还没听她再唤他一声阿亥,他还没看见她对他笑,他真的……只想活下去……
“小公子,您觉得呢?”
胡亥还是不死心:“我愿意和妻子儿女我愿意和妻子儿女去做普通百姓,跟诸公子一样。”他只是想活下去,他的妻子就是她,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他只想和她一起活下去……
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秦二世,小公子,此时想狗一样被人践踏,而他最后的愿望,竟然只是活下去。
“我是奉丞相之命,为天下人来诛杀你,你即使说了再多的话,我也不敢替你回报。”阎乐漫不经心地扣着手指:“谁让您是胡亥呢?”
对啊,他是胡亥。
胡亥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是残暴的秦二世,他是那个被始皇宠爱到无法无天的小公子,那个背负满身骂名的胡亥。
那么红叶,欠你的,我来生再还给你。
公元前207年,秦二世胡亥被迫自杀于望夷宫,时年仅二十四岁。
胡红叶一个人坐在灵渠岸边,看着悠悠的灵渠滚滚逝去,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情。
灵渠流淌至今,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吧。
我最爱的少年,他已被葬在流年。
发点发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天也渐渐的黑下去了,胡红叶看了眼天色,叹了口气,准备回学校。
可是当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线:“同学,小心!”
她顺着声线望过去,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年。而那少年皮肤白净,棱角分明的下巴上还有一颗细微的小痣,眼角向上翘起,就像一只狐狸,瞳孔清澈,与卢容意身上一样的宽松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看上去既令人倾慕又令人心疼:“对不起啊,我看你校服和我一样就猜你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不过话说同学,你刚才的动作真的很危险,还是要离灵渠稍微远一点……”他的语速越来越慢,他定定地望着胡红叶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穿:“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她望着他呢喃自语。
在前世......
负了心爱之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