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刘黑闼传

刘黑闼，贝州漳南人。无赖，嗜酒，喜博弈，不治产业，父兄患之。与窦建德少相友善，家贫无以自给，建德每资之，隋末亡命，从郝孝德为群盗，后归李密为裨将。密败，乃亡归建德，建德署为将军，封汉东郡公，令将奇兵东西掩袭。黑闼既遍游诸贼，善观时变，素骁勇，多奸诈。建德有所经略，必令专知斥候，常阴入敌中觇视虚实，或出其不意，乘机奋击，多所克获，军中号为神勇。及建德败，黑闼自匿于漳南，杜门不出。会高祖征建德故将范愿、董康买等将赴长安。愿等相与谋曰：“我辈若至长安，必无保全之理。若不起兵报仇，实亦耻见天下人物。”于是相率复谋反叛。范愿曰：“汉东公刘黑闼果敢多奇略，宽仁容众，恩结于士卒。吾久常闻刘氏当有王者，今举大事，非其人莫可。”遂往诣黑闼，以告其意。黑闼大悦，杀牛会众，举兵得百余人，袭破漳南县。武德四年七月黑闼遣使北连突厥颉利可汗遣俟斤宋耶那率胡骑从之黑闼军大振进陷相州半岁悉复建德故地。五年正月，黑闼至相州，僭称汉东王，建元为天造。六月，黑闼复借兵于突厥，来寇山东。七月，高祖遣淮阳王道玄、原国公史万宝讨之，战于下博，王师败绩，道玄死于阵，万宝轻骑逃还。由是河北诸州尽叛，又降于黑闼，旬日间悉复故城，复都洺州。十一月，高祖遣齐王元吉击之，迟留不进。又令隐太子建成督兵进讨，频战大捷。六年二月，又大破之于馆陶，黑闼引军北走。黑闼为王师所蹙，不得休息，道远兵疲，比至饶阳，从者才百余人，众皆馁，入城求食。黑闼所署饶州刺史诸葛德威出门迎拜，延之入城。黑闼初不许，德威谬为诚敬，涕泣固请。黑闼乃进至城傍，德威勒兵执之，送于建成，斩于洺州，山东复定。 （选自《旧唐书·刘黑闼传》，有删改）

译文：

刘黑闼，贝州漳南县人。他蛮横不讲理，爱喝酒，喜欢赌博，不经营产业，父兄很担心。年轻时跟窦建德相友好，家境贫困，没有用来自给的东西，窦建德常资助他。隋朝末年逃亡在外，跟随郝孝德做盗贼，后来归附李密当裨将。李密失败后，就逃离去投靠窦建德，窦建德给了他将军的头衔，

封为汉东郡公，命令他率领奇兵东西突击。刘黑闼跟各叛军首领打遍了交道，善于观察时局变化，一向勇猛强悍，非常奸险狡诈。窦建德有了什么谋划，一定命令他专门负责侦察，经常暗中进入敌营窥视虚实，有时出乎对方意料，乘机猛攻，大多获胜，在部队里号称“神勇”。等到窦建德失败后，刘黑闼自己躲藏在漳南，闭门不出。适逢高祖发出诏书征召窦建德原来的将领范愿、董康买等人到长安去，范愿等人一起商议说：“我们这些人如果到了长安，必然没有活命的理由。如果不起兵报仇，实在是耻于再见天下英雄豪杰。”于是一起再次策划造反。范愿说：“汉东郡公刘黑闼果断勇敢足智多谋，宽厚仁爱能够容人，对士卒也很有恩德。我早就听说姓刘的应当有人做王侯，如今要干大事，非这个人不可。”于是来到刘黑闼家里，说明他们的意图。刘黑闼十分高兴，备办筵席招集众人，领着一百多人起兵，突袭打下漳南县城。武德四年七月，刘黑闼派遣使者联合北方的突厥，颉利可汗派遣俟斤宋耶那率领胡人骑兵跟随刘黑闼。刘黑闼部队的士气大为振奋，进军攻克了相州，半年时间收复了窦建德原有的全部地盘。五年正月，刘黑闼到相州，僭越自称汉东王，年号定为天造。当年六月，刘黑闼又向突厥借来军队，侵犯山东。七月，高祖派遣淮阳王李道玄、原国公史万宝讨伐他，在下博交战，唐军战败，李道玄死在战场，史万宝轻装骑马逃回去了。从此河北各个州县全部叛变，又向刘黑闼投降，（刘黑闼）十天时间全部收复原有的城镇，又在洺州建都。十一月，高祖派遣齐王李元吉攻打刘黑闼，李元吉行动迟缓不愿进军。高祖又命令隐太子李建成督率部队进军讨伐，连打几仗大获胜利。六年二月，又在馆陶大败刘黑闼，刘黑闼带领队伍向北逃跑。刘黑闼受唐军威逼，得不到休息，路途遥远士卒疲劳，到饶阳时，跟着他的才一百多人，大家都饥肠辘辘，想进城弄东西吃。刘黑闼所任命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出城大礼迎接，邀请他进城。刘黑闼开始不同意，诸葛德威假装真诚恭敬，哭着坚持邀请。刘黑闼就进到城旁，诸葛德威率兵抓住了他，送给李建成，在洺州处死了他，山东又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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