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闻言,不光是高座之上的皇帝、皇后二人无比惊讶,就连跪在地上的宣华夫人和娴嫔二人都十分惊讶,完全没有想到淑妃这个受害者会站出来为宣华夫人求情。
皇帝眼中闪过惊讶,旋即便是感叹不已:鸣儿真是以德报怨,之前原谅了皇后,现在又为了朕,居然选择了原谅宣华夫人。只是,鸣儿明明不曾出手加害过任何一个人,怎么鸣儿总是不能平安如愿呢?
皇后心中更是波澜四起:这淑妃还真是以德报怨,想不到啊,淑妃这般的温和柔善。自己当初,真是做错了啊……
不提帝后二人想到当初嘤鸣选择和皇后和解这一旧事,如今的宣华夫人,早已经呆在当场——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回事??淑妃居然还为自己求情??!
嘤鸣思量道:“不如,降为九嫔之一便是。”
皇帝闻言,自是同意,问皇后意见,皇后想到自己的女儿,心中有些不满,嘤鸣起身道:“说到底,大公主之所以险些出事。还是因为臣妾,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皇后道:“玥儿这孩子也只是染了些风寒,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淑妃不必如此自责。”
皇帝遂道:“罢了,宣华夫人梁氏,废去夫人之位,降为充仪,禁足兰泽轩。”
宣华夫人听到自己只是被降为充仪,连连叩首谢恩,又对嘤鸣感激不已。
嘤鸣只谆谆道:“只望姐姐日后,没有下次了。”梁充仪连连应了道:”这样的错事,臣妾是听了别人唆使才会犯下的,哪里还会有下次啊。”
娴嫔的心理十分复杂,抬头看着嘤鸣,此时,嘤鸣也看着娴嫔,舒颜一笑道:”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娴嫔了。“
皇帝和皇后闻言,心中自是不解。
嘤鸣看着梁充仪,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有娴嫔这样一个善良娴静的表妹,还真是天赐福气——“当初,在臣妾落水之前,臣妾的宫女就曾经向臣妾禀报说,娴嫔曾经对她说过一句——‘小心宣华夫人’。臣妾很是不解,把正殿里的东西都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现在想来,谁料原来娴嫔指的是这个。”
帝后闻言,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梁充仪惊讶的看向娴嫔,娴嫔则是屈膝上前,道:“臣妾来御前正是为了禀报此事——那日……梁充仪和春小仪回了兰泽轩,臣妾到了正殿,却听见春小仪在怂恿表姐设计让淑妃落水,后面的话臣妾没听清楚,但在蓬舟上凿洞的计划,十有八九是春小仪出的!“
梁充仪闻言,亦道:“皇上明鉴啊!!淑妃落水的注意就是春小仪出的!”
说着,梁充仪屈膝上前:“皇上,臣妾素来没有什么心计,您仔细想想,这样的计划,怎么会是臣妾能想出来的?”
嘤鸣挑眉:春氏?春小仪?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不过,梁充仪此言却是有理,梁充仪在宫人面前的人设,素来是:性子不好,智商不高,情商不高,出身够高,颜值够高。
这种百密一疏的计划,梁充仪能想出来,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帝一蹙眉:“春氏?”遂遣了殿内侍立左右的王枫去兰泽轩把春小仪带过来。
春小仪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王枫走了约一刻钟,皇帝见梁充仪和娴嫔还跪在一起,遂招手让二人起身,坐上了左右两排最下首的位子。
春小仪一脸无知,只向皇帝温柔一笑,眉眼尽显温柔笑意,略显怯弱:“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召臣妾到御前来啊?”又见梁充仪与娴嫔二人也在,不禁惶恐复疑惑道:“怎么宣华夫人和娴嫔姐姐都在?”
皇后提醒道:“是梁充仪了。”
春小仪睁大了一双姣好温润的桃花眼。皇帝语气略略缓和了些,道:“朕有事要问你。”
春小仪见皇帝面色庄重,遂直起身:“臣妾必知无不言。”
皇上咳嗽一声道:“梁充仪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让淑妃和静玥落水。此时,你可认?”
闻言,春小仪顿时汕然欲泣,一脸无知道:“……什么淑妃落水什么的,臣妾完全不知道啊!臣妾哪有这个胆子啊!”见状,梁充仪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娴嫔心道不好,忙用眼神制止梁充仪不要贸然出言。
(二)
“呵,呵。”
打破殿内僵持凝固一般的的寂静,是嘤鸣所发出的两声冷笑,只见嘤鸣冷冷道:“春翠羽,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当听到“翠羽”二字时,春小仪眼中闪过慌张,仿佛被人定在地上一般。
闻言,皇帝亦也蹙眉:“翠羽,这个名字,朕怎么有些印象。”
嘤鸣侧过头来,语气温温道:“皇上,莫非是忘了,当年怜嫔的侍女吗?”
皇后开口回忆道:“皇上,当初怜嫔去世,臣妾依稀记得,怜嫔的一个贴身侍女好像就叫翠羽,莫非……”
嘤鸣道:“不错!现在的春小仪,就是当初的翠羽。”
此言一出,梁充仪瞬间在座位上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春小仪,依稀从她姚媚清秀的眉目中,看出六年前那个敢到皇上面前说——是自己害死了她家小主的小宫女的模样来。梁充仪不禁指着春小仪道:“这……这……”
嘤鸣呵呵一笑,朗声道:“怜嫔崔氏,本系皇商之女,按理本应参加小选,充作宫人、女官,然而,此时恰逢熙元七年,皇上首次选秀并册封嫔妃,于是崔氏入宫,初封从六品才人。熙元八年,封崔美人。熙元九年,封崔贵人,同年,被荣贵嫔梁氏逐出长安宫,搬去了景凉宫。熙元十年,亡于风寒。帝怮,怜其早逝,追封为嫔,谥‘怜’。因怜嫔红颜薄命,怜嫔的贴身侍女翠羽冲撞了荣贵嫔,本该杖责、发落浣衣局。皇上怜其忠质,仅仅发落皇庄。”
嘤鸣颦笑如花,但语气却十分不好:“春小仪,这就是你一直撺掇梁充仪的原因吧。”
皇帝眉心一皱,皇后几人大惊失色。嘤鸣笑盈盈道:“本宫当初听高修仪说你来自景凉宫,又是从皇庄来的,心里就很疑惑啊,明明你这么多好的去处不选,你非要选景凉宫呢?恰好宣慧长公主和本宫的弟弟到皇庄避暑,所以就让驸马郡尉去给本宫问了问皇庄里的那几个掌事嬷嬷而已。”
噗通一声,春小仪如同雷电击中一般,单薄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质量,她呆在原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突然发出了从压抑抽噎到放肆的大笑。
春小仪被揭穿了身份,只连连笑着,如同魔封了一般,指着梁充仪含恨道:“梁充仪,只可惜皇上留了你的一条命来,梁月华,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毒妇!我只恨不得当初,没有趁着你屏退左右让我给你出主意时,我没有在袖子里揣着把利剪子,好让我拿着扎进你的心口里,去为我家怜嫔小主报仇!”
嘤鸣语气一沉:“梁充仪果然是被你怂恿的。”春小仪娇滴滴地笑道:“淑妃娘娘,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过就是我为小主报仇所要的一颗棋子罢了!”
皇帝看着春小仪如今的模样,眼中闪着暗沉森然的眸色:“疯子!毒妇!”
春小仪自知事情败露,难逃一死,平静道:“臣妾当初受怜嫔小主相救,选作贴身侍女。才没有死在这冷冰冰的宫里,皇上若是要翠羽的一条命,翠羽也甘愿一死。”
皇帝深呼吸进一口气,缓缓道:“小仪春氏,谋害龙胎,暂留位份,发落冷苑安置!”
被侍卫拖出乾明殿的春氏并没有发出剧烈的挣扎,只是发出了骇人的声音:“梁月华,你这个毒妇,你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了,做了孤魂野鬼,我也要看着你死了才算安心。这一次,是淑妃好运气。可是,再有下一次,你定然死无全尸!!”
那是春氏被发落冷宫前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幽冷复幽冷,仿佛来自于地底深处的九幽鬼界,来自世间最极寒的地方。久久在空旷的乾明殿内回荡,余音缭绕。梁充仪听着她的话,也不由心虚地发抖。
只有嘤鸣在叹气,自许更衣之后,又有一个嫔妃入了冷宫。到了最后,繁华是短暂的浮华逝梦,繁花总是会被宫里的风急雨骤打落几朵。
到头来,春小仪入了冷宫,梁充仪被贬。这两人都没有落得什么好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荣华富贵,一朝倾覆,化作落英缤纷,随流水流逝罢了,着实令人唏嘘不已。而她,也只能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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