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星残木讷地坐着，想起阿娘的声音，她落下的泪，以及自己愚蠢的犹豫与执著。

她未来得及喊最后一声阿娘。

那李慕琴演得一出好戏，这次定要叫她付出代价！

……

门开，吕大将军竟只身前来，他也说不上讨厌她，只是觉得军营不适合她罢了。

“白将军，你可想好了？”

“想什么。”

“早就告诉过你，女子，只适合在闺中待着。你非要到这儿来，到底是图什么？保家卫国嘛，那也要依照事实说话啊。”

牢中的空气又湿又幽，一股刺鼻的苔味翻江倒海地涌来，星残无意识地咳嗽起来，没有还话的能力。

于是吕大将军便继续说道，“你同公主一起长大，虽然武艺超群，但也只是为了保护公主，上不了台面。战场上刀剑无眼，血肉横飞，只有男儿才扛得起这保家卫国的重担，你懂吗？！”

他一语过后，牢中满着阵阵回声。

你懂吗？

你懂吗？

你懂吗？

……

“我没有错。”

星残弱弱地开口，唇皱裂开来，苍白得渗人。

“我只是不想让我白家祖祖辈辈的荣誉毁在他手里！我只是不想成为大街上那摇尾乞怜的乞丐！我只是不想成为像你们这样麻木无仁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牢房便瞬间死寂了下来，空气拥挤得人喘不过来气，只能依稀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水滴声。

想是下雨了吧。

“传闻中的吕大将军，气吞山河，剑划长虹，穿梭于战场之内，护国家于危难之中。”

吕大将军听着，不自觉将目光垂下。

“我自小便十分佩服您，可谁曾想……您竟然也不过如此。”

她说着便冷笑起来，咽喉下涌来一股稠浓的血腥味，差点让她哭出来。

吕大将军脸一黑，不再说话，而是直接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他眉头一紧，便吐出一口血来，旁边的人忙过来扶他，“大将军！”

“不打紧。”

他擦干血迹，抬眼，艰难地向前走去。

那个白星残曾仰慕的吕大将军，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念想。

旁边的小将抬手挡在他头顶，为他遮雨，他却只顾往前走，任由雨水连续不断地打在他身上，凉意一直延伸到心里。

此时李慕琴在白老将军跟前一个劲地哭闹，双眼红肿，眉头紧皱，“阿爹，你也不想想办法，阿娘待我们那么好，到头来还落得这个下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何不由着星残去，慕琴受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但阿娘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琴儿这么懂事，那白星残岂能和你比？！那陌初离不识好歹，他们都不懂我的宝贝琴儿！琴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他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她的头。

李慕琴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窃喜，转眼又悲伤起来，“是不是我错了，我不是爹和阿娘的亲女儿……”

“琴儿，你确实是我的亲女儿。”

她猛然抬头，眼中泛光。

并不因为惊讶，只是因为她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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