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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缙和白氏国的最后一战是在六月初。
暮春时节,五月底回大营的谢独随着后援军向白氏国王庭挺进时,洛水河畔的芦花已经开了,。连月征战,洛水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连着这芦花也仿佛被染上了血的颜色。
大军渡过洛水时已近日暮,天际的黑云蔓延过来,整个苍穹都显得低矮了不少。洛水河畔有一簇丛芦苇荡,谢独转身回望时,片片芦花飘荡在空中,似大雪纷飞,一瞬便迷了视线。
可她却长久地立在河边,极目往明淮的方向远眺着,。直到陈珂过来唤她,她才恍然回神,垂首握紧了腰间悬挂的长剑,随着大军继续前进。
路上遇到了不少白氏国流散的逃兵,打了几场遭遇战,等谢独他们赶到距白氏国王庭不过三十里的秋阳山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秋阳山前有一条河名唤胭脂,湍不过赵国的洛水,深不如明淮的瞿江。,不过,仅剩十余万人的白氏国,还是却还是妄图以它为天堑抵挡大缙最后的攻击。
大缙的先锋军早便已在此驻扎下来修休养生养息,就等谢独所在的后援军一到,便发起最后的攻势。
就在当晚,谢独又估故计重施,点了数百人打算趁夜偷渡胭脂河。
胭脂河水终年呈现出暗红色,像是姑娘眼角的朱砂痣一般美,也极容易隐藏踪迹。谢独整修好一应事务时,正待下河,谢平却不知从哪儿寻过来了。
夜空中只有几颗星子,疏落地悬挂在天边,幽幽地泛着白光。谢平将谢独拽到一边,沉声道:“你不能去。”
谢独静静地看着他,问:“为何?”endprint
谢平是从赵王宫里调出来的,跟了她十来年,她待他犹如亲兄长一般。
可他们到底不是一脈相承,所以不能同心。
谢平垂首,咬牙道:“此行你若胜了,加上你这些年立下的战功,足够让你坐上赵侯这个位置了。”自从谢止琅故去后,赵侯的位置便一直空着,赵王宫几次请旨让姜瑧将赵侯的位置替给世子,都被姜瑧以世子体弱多病给推拒了。
有心人猜测,姜瑧是在给谢独铺路。可他们不懂姜瑧,谢独又怎会不懂?她与他幼时相识,岂会不知他的算计谋略?她毕生所求,不过一个太平盛世。
她挣开谢平,在苍茫夜色中缓缓笑起来:“你放心,我无心赵侯之位。”而且,姜瑧也不会给她这个位置。
秋阳山一役最后被史官们载入史册,可任凭当时的场景是如何的血流成河尸浮遍野,也不过寥寥数语——
谢氏女率数百人夜渡胭脂,偷袭敌营,取敌将首级,待其方寸大乱之际,大缙百万雄兵一举跨过胭脂,溃败白氏,于七月十七日寅时大捷。此一战,白氏国南迁三百里,大缙版图又可往南扩张。
至于谢独,她本想死在那场战役里,最后却被陈珂拼死从修罗场里拉了回来。
那日谢独浑身浴血的模样着实吓人,不过她身上虽有不少伤,但都不致命。只是,自秋阳山大捷后,她便一直未曾醒来。
众人都以为她不行了,可等到第五日,回程的大军行至洛水时,芦花漫天中,有一个人出现了,谢独便这般活过来了……
恍惚中谢独似乎看到了姜瑧,他将她带回了栗广,给她用半枝莲扎花环,手把手教她做糖人,还带着她去赵国境内最高的浑夕山看了落霞。
谢独真正清醒过来时,已距秋阳山之战过去了半个月。赵侯世子听闻她醒了,遣人来送了些东西,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
赵王宫的人都不愿同她亲近。阿雉殿里,肯近身陪着谢独的,便只有床边一个早已干枯了的半枝莲花环。
陈珂不知去哪儿了,谢平也不愿再跟着她,未承想她谢独这短短的二十四年里,到最后竟是形单影只。谢独把玩着干枯的花枝,漫不经心地问一旁一脸嫌恶的宫人:“明淮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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