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杭州西湖。
“快意平生不谓侠,苍茫行远路为家。红尘朴酿醉观客,人间至美是无华。”
苏幺娘脚踩青绣鞋,身负行囊,走在西湖边。
一日前,为了尽快救出慈航度,苏幺娘与曼殊禅相约,由曼殊禅与灵山寺的人留在六天教分坛顾守慈航度,而苏幺娘则协助打听有关神兵利器的消息。约定好之后,苏幺娘便连夜赶回了杭州,今天一大早,便赶往西湖。
她要去西湖找一个人,她要找的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打听江湖轶事最好的选择,神兵利器的事情,找这个人一定有办法。
“西湖啊,让人怀念。”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苏幺娘走在西湖边,看着满湖碧波摇荡,荡漾起一抹荷影,往昔记忆不由荡上心头。
【好你个酸秀才,敢造谣,本姑娘揍死你。】
【喂喂喂,别打,姑娘,小生何时造谣了,啊,别打!疼!】
【刚才你不是在西湖边上说什么“侠客传奇生得膀大腰圆,目似铜铃,满脸虬须”。怎么?敢说不敢认?软骨头,真不是男人!】
【这……小生没造谣啊!】
【没造谣?我呸!你见过侠客传奇吗你?你知道侠客传奇长什么样吗?还敢嘴硬!本姑娘打死你!】
【啊!别打……是,小生信口胡诌……小生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这才出此下策,姑娘,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这次我就饶了你,下次再让本姑娘听见你造侠客传奇的谣,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欸,姑娘留步,你掉钱了。】
【给你的药费,你好自为之吧!】
【啊?喂,姑娘,药费不用那么多,喂,别走那么快啊!喂——】
想起初次相遇的场景,苏幺娘不由的嫣然一笑,引得周围纷纷侧目,脚步轻盈,直奔西湖断桥而去。
“嘻嘻——酸秀才,本姑娘又来找你了,造谣的你给我躲远点。”
与此同时,西湖断桥边,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圈,圈内无人,唯有一桌一凳一醒木尔矣。
“欸欸,怎么还没开始啊?”
“快了快了,急什么。”
“老哥,你也是来听砚生说书啊?”
“是啊是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位子的。”
“哎哟诶,这人可真多!”
“那是,这砚玄清可是咱们西湖说书最好的人物,你莫看他年纪轻轻,那声音,那调子,够味!”
“都别说了,来了来了!”
正当时,圈子忽然开了一个口子,一个青壮男子从口子中走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相貌平平,比起之前苏幺娘所见的观音尊和文殊尊,样貌并不出彩,但身上却带着一股书香气质。
只见他身背一只箱笼,头戴巾帽,身穿一袭皂黑宽袖长衫,脚踏黑靴,一副书生打扮,诗号轻吟,稳步走来,西湖断桥边顿起郎朗诗声:
“醒木镇波涛,白纸扇风谣。是非且不道,待我故事好。”
男子如往常一般走到小桌前,将箱笼放在凳子后面,取出一张蓝布,铺到最前排的听客身前。
随后,砚玄清站到听客面前,抚了抚衣袖,庄重的作了个揖。
“各位新老朋友,小生砚玄清,今日又在此讲古,多谢诸位赏脸,还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生谢过了。”
“诶呀,砚生啊,大家都是老朋友咯,你还是快开始吧,大家都等着呢是不是!”
“对啊对啊,快开始吧,钱少不了你的。”
许多听客都是老主顾了,这场景早就见过许多次了,纷纷催促道。
“好,既然如此,那小生献丑了!”
见听客等的急,砚玄清也不再耽搁,坐在凳子上,书桌前,醒目一拍,全场顿时噤声。
“各位朋友,今日,小生来讲冯子犹的《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话说西湖景致,山水鲜明……”
别看砚玄清年轻,这说书的本事确实了得,只见他醒目一拍,便说起那白娘子与许宣的爱情故事,说的那是声情并茂,还时不时加入些许自己的新鲜见解,在场听客虽然大都是在杭州听着白娘子的故事长大的,却都不由受其吸引,听得如痴如醉,不少已经从怀里摸出了钱银,打算等故事讲完便放到那收赏钱的蓝布上。
“这许宣见了那妇人,翻来覆去睡莫着,正是:心猿意马驰千里,浪蝶狂蜂闹五更。这不,第二天,便谎称还伞,去找那白娘子。唉,当真是自古男儿难过美人关啊——”
就在砚玄清讲到白娘子与许宣再遇的紧要处时,砚玄清眼角余光微微一扫,忽然扫到一个素白色的倩影,顿时全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起身道:
“各位朋友抱歉了,小生忽然想起家中尚有要紧事,今日便到这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告辞告辞——”
说完,砚玄清匆忙背起箱笼,连铺在地上那块蓝布也不要了,匆忙跑了出去。
“欸,怎么了这是?”
“砚生,别走啊!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位子。”
听客正听得入迷,眼见戛然而止,纷纷在后头抱怨,但砚玄清却是宛若未闻,背着箱笼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好似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
疯狂飞奔了好一会,砚玄清拐了七八条街,这才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巷子内停下,弯起腰,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呼……呼……累死吾了……夭寿啊”
砚玄清显然不会武功,这一趟跑下来满头是汗,抬手用宽袖擦了擦汗,喘息道:“呼……呼,应该甩掉了吧。”
“酸秀才,你想甩掉谁?”
砚玄清擦了擦额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外表清纯实则暴力的母夜叉了。”
【等等,吾在和谁说话?】
砚玄清擦着额头的手一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透骨的凉意。
他僵硬的扭动自己的脖子,看向一边。
入眼的是一个身穿素白色束腰宽袖交领襦裙的美娘子,身负行囊,脚踏绣鞋,一束高高的马尾垂至腰间,英姿飒爽。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光的照射下在她精致的脸庞上留下好看的花影。
带着温暖的微笑,美娘子开口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就像森林里的夜莺,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砚玄清如坠冰窟。
“酸秀才,你管叫谁母夜叉?欸,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我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遗言。”
但是砚玄清没有照她说的那样耐心思考,而是马上就给出了答复,他的答复只有三个字: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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