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猫

有一天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刚要睡觉，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他便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外面的月光很明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几乎像白天一样。但是他一个人也没看见，只看见两只猫：一只是他自己家的，另一只他也认识，是邻居家的。看看没人，他刚要走开，却发现邻居家的猫在说话！

“明天，西边那家人要娶媳妇呢！你要不要过去看啊？”

他自己家的猫懒洋洋地回答：“我才不去呢！他们家的那个厨子啊，最会藏东西了，找不到鱼，也找不到肉，我去干什么呢？”

“你就去一下嘛！也许有什么东西没藏好，我们就有得吃了！”邻居家的猫说。

“没用的！有很多次我也这样想，结果去了什么也没有！所以这次啊，我不会再上当了。”

“你就去一下嘛！求求你一起去。”邻居家的猫又说。

“才不呢！”他自己家的猫说。

就这样，邻居家的猫一直劝他的猫去，而他的猫坚持不要去，两只猫争执了好久。最后，邻居家的猫翻墙走了，临走还对着他的猫说：“明天，我等你哦！”他的猫说：“被你烦都烦死了，好吧，也许我会去的。”

这个人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面一直在说：“好啊，这只猫居然会说话！这真是太奇怪了，简直是在造反！”第二天一早，他便磨快了刀子，打算杀掉他的猫。

“您为什么这样做！”当这个人把他的猫抓住，打算杀掉它时，猫对他说起话来。

“你是一只猫，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人对他的猫说，“猫是不可以说人话的！”

那只猫说：“您错怪我了，主人！猫是会说话的，只是人不知道而已。世界上的每一只猫都会说话，不光我会说话啊。您总不能因为猫会说话这件事，杀光全世界的猫吧？那么您杀得完吗？”

“好啊，你还顶嘴！”那个人说。

“您既然不喜欢猫说话，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这样还不行吗？”猫委屈地说。

“不行！会说话的动物是妖怪！”那人把刀举了起来。

猫吓得全身发抖，尖叫着说：“主人，请住手！我真的好冤枉！好吧，既然这样，我还有一句话要说，请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您再杀我也还来得及呀！”

那人被他的猫逗笑了，不禁放下刀子：“你还有什么话？快说吧。”

这只猫喘了一口粗气，平复一下心情，开口道：“主人，就因为我会说话，您说我是妖怪对不对？可是，您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是妖怪，那么您能像现在这样，把我抓在手里，还挥舞着一把刀子，随时要拿掉我的小命吗？当妖怪是要有法术的啊，我没有法术，连被您拿在手里想要逃走都做不到，还能说我是妖怪吗？妖怪是什么东西？妖怪是与人为敌的，它跟人类作对，甚至残害人的性命，所以才把它们喊作妖怪。可是我呢？我是您的朋友啊。您看，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辛辛苦苦地为您抓老鼠，几年来不知道抓了多少只，如果没有我，这些老鼠会吃掉您的食物、抓烂您的衣服，甚至趁您睡觉爬到您床上来，咬伤您的鼻子！不瞒您说，我在鼠界是很有名气的，附近这一带方圆几里的老鼠都对我闻名丧胆呢！要是您把我杀了，这些老鼠很快就会听说此事，它们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还会把我丧生的消息编成新闻，印在老鼠的报纸上，起一个‘大花猫命丧主人手 大救星为鼠除害’这样的标题！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您想过没有？那些老鼠会排着队来到您家，您所有的衣服、您的鼻子都会保不住的！”

这个人听到这里，觉得他的猫说得很有道理，不禁把刀子扔到一旁，不打算杀它了。

这只猫看见主人的动作，知道自己获救了，于是心花怒放，一边依偎在它主人的身旁，用爪子抱着主人的大腿，把脸在主人身上蹭来蹭去，一边甜媚地说：“我亲爱的主人，要是能放了我，我会报答您的！我会更加卖力地为您抓老鼠，抓更多的老鼠！那些老鼠永远也进不了您的门，我会把它们统统撕碎！”

这人笑了起来，抱起他的猫，说：“好吧，那你就这样做吧。你是猫，去做猫的事就很好了啊。”

他的猫“喵呜”一声，仿佛在答应他，又渐渐地从他怀里溜到地下。它弓着背，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去寻找它的老鼠去了。

出自／〔清〕乐钧《耳食录·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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