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

“你们俩终于回来了，医院刚才来电话，侯俊飞死了，吸毒过量导致的。”温晓阳拿着两份报告走了过来。

“家里人联系了吗？”

“他是孤儿，唯一能联系到的就是他女朋友吴月娥了，不过她说现在在外地，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温晓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宋明，说道：“两名死者的尸检结果大致上和我们初步推断的一样。还有就是王素梅怀孕了，已经有三周了。”

“啊？”程风不敢相信。

“很明显孩子不可能是江谦的。”宋明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

“妥妥一顶绿帽子啊。”

“对了，那瓶染发剂带回来了吧？”

“嗯，就在小文那里。”

程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七点五十五了，春晚马上就开始了。

“不和你们说了，我还要看表演。”程风转身离开。

宋明来到痕检部门找到了潘小文，此时他正在吃饺子。

“小文，学校那个案子的染发剂呢？”

“你等着啊。”潘小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朝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就这瓶，死者可真敢用啊。”潘小文拿着个黑色小瓶子走了出来。

“什么意思？”

“你没听新闻上说吗？莱特公司的产品用了会引起过敏，这瓶不就是他们公司的吗？”

顿时，宋明如同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哪里，他接过瓶子，没错，那确实是莱特公司的产品。紧接着，他喜出望外，跑到了办公桌上，这起案件他终于有眉目了。

宋明在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胡乱掏出了一张纸和笔，准备还原案发经过。

“首先，吃完饭后，死者和江谦在食堂争吵，之后死者就回到了宿舍，大概在九点二十她披着湿发跑出去，应该是头上的染发剂需要清洗，而此时水管突然坏了。她去了男寝找到身体不适的刘金山，刘金山修完水管后，死者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回的自己的宿舍。同一时间，江谦前往死者房间拿教案，他的学生可以作证只去了前后五分钟，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见到死者，说明此时死者还没有回到房间，也就是说九点二十到九点二十五这段时间死者并没有回来。但根据王姨的说法，死者只能是这个时间点回去，不然王姨不会看不见。所以死者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去，又是怎么回去呢？”

宋明用手捶了捶肩膀，顺便活动了一下脖子，想到：不对，应该从染发剂入手，反正头发不可能是死者自己盘的，应该是凶手做的。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答案显而易见——排除了杀人，就只剩下运尸了。

根据王姨的说法，死者出去是披着头发的，而刘金山也说死者找他时也是披着头发，在那以后，就没有人见过他。所以刘金山很有可能撒谎，并且他完全有时间作案，同样也有时间把凶器放到侯俊飞床下。

但是，尸体是怎么运回去的呢？

宋明仔细回忆着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想着会不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这时，今天早上的那跟电线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电线太长了，足足有五米多长，为什么要用那么长的作案工具呢？还有就是死法，死者被勒毙，可是凶手为什么要用那么复杂的手法呢？把电线绕在门把手上勒死死者，既浪费时间而且又很麻烦。

尽管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但依旧想不到是如何作案的。长时间的思考和久坐，宋明感觉太阳穴隐隐的有些疼痛，他决定放松一下。

“你咋来了，陪我一起看春晚？”宋明的到来让程风喜出望外。

“嗯，让我的脑子放松一下吧。”

“这是杂技表演。”

在画面不太清晰的电视上，一个女孩穿着一套闪闪发光的紧身衣服，她的头发盘了起来，头发上还插了一个圆环。

“这是在干嘛？”宋明问道。

“吊发啊，也算我们国家传统文化吧。”

这时，一个很粗的绳子降了下来，女孩接过绳子系在头发上的圆环上面。紧接着，绳子开始向上升，女孩在空中做了很多高难度动作，台下瞬间掌声雷动。

宋明摒住了呼吸，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盘头发，特殊的死法，过于长的凶器······一条又一条的线索浮现在脑海里，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套完整的杀人手法。从勒毙到运尸，宋明一切都已经想通了。而在这过后，则是那熟悉却又久违的成就感。

“我已经想通了。”宋明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早已经心潮澎湃。

“什么？”程风有些惊讶，但这样的惊讶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实，一开始我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死者的脖子被绕在门把手上的绳子勒死。打从进入现场，我就以为，那是杀人手法，但实际上，那是运尸手法。”

“啊？”程风听着一头雾水，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一些。

“吊发，这就是关键。”宋明指了指电视上还未结束的表演。

“说清楚点。”

“我的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凶手把死者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她自己过来的，只不过过来的是具尸体罢了。凶手在自己的房间把死者勒死后，帮她盘了头发，再把早就系在死者房间里门把手上的电线穿过头发，运用吊发的手法，利用高度差，死者被荡回了房间里。之后由于门把手的高度，尸体自然而然地双膝跪地，门把手由于死者的体重的拉扯也就留下向下脱落的痕迹。所以王姨那天见到的在空中飘荡的鬼魂实际上就是死者被荡回去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说，死者的房间302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嗯。江谦的房间在三楼，不可能有高度差，所以能做到以上这些的，就只剩下五楼的保安宿舍了。在经过简单的排除法，凶手就是——刘金山。”

“可是我们去现场时死者并不是跪在门前的那种姿势啊。”

“所以说应该还有一个帮凶，杀完人后，曾经有两个人进过女寝。侯俊飞是九点四十多去找吴月娥，而江谦是隔天早上六点多去的。根据温晓阳的说法，尸体腿部弯曲已经形成僵硬，所以这种姿势持续了四个小时以上——”

“是江谦！”程风大声喊道，没想到自己的脑子竟然能跟的上宋明的思路。

“终于开窍了，没错，他早上进去的二十多秒里，解开了系在门把手上的电线，刘金山在对面把电线拽到自己那边，嫁祸给侯俊飞。而且他九点二十多不是进过一次女舍吗？他那个时候把电线系在门把手上，刚好刘金山也以肚子疼为由回来了，接过了江谦甩过来的电线另一端。”

“但是证据呢？”程风皱眉问道。

“死者头发上的染发剂是莱特公司的。”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一来刘金山的手肯定过敏了。”

“而且那是一种特殊的红疹，只要去医院让医生鉴定一下就行了。至于江谦，我想从对刘金山的审讯突破。”

“好，那我这就去抓人。”

程风关掉了电视，把放在桌子上的羽绒服套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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